乡风和土林在这个季节相得益彰

说好了去看土林，那就一定要去。在大同县杜庄乡空旷的田野郊外，我相信那些百怪千奇的“雕塑”，能让我的诗情澎湃跳跃，能让我在久违的乡风的吹拂下，想起自己的故土。

可不，我来的那一刻，土林正在秋日里守望乡风。

乡风何止是几处农家屋舍，乡风是黄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与大地水乳交融的一种深情，是在广阔的农村永久停驻的一种气息。惟这种深情城市没有，惟这种气息现代化无可替代。土林，在秋日里与乡风缠绵在一起，一边是忙碌的秋收，一边是静默着的黄土地，我在伫立的脚步间感到了来自天上和地上拂动的乡风——乡风和土林在这个季节相得益彰。

我不满足已有的文字对土林似乎定格的记录，因为我更愿意相信那些“土柱子”是生命的宣泄，是大地在呐喊的瞬间由地下冲腾而出的一个个漂亮的身躯，是剥落了所有的浮华之后呈现出的一种高贵，任风雨侵蚀，任目光驰骋，美得自然，美得没有修饰，却让来这里的人一下子变得无从提笔。你会笑我这样不惜笔墨盛赞土林，但这正是我面向土林时的真挚心跳——为这片质朴宁静的土地，为田野里沐浴乡风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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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风吹拂下的土林朴实无华

或许百年前、几十年前，人们不会想到土林有今天的声名。水流的冲刷，奇异而恰当地塑造了平凡却不平常的沟沟壑壑，再降下一池碧水，有芦苇点缀，不知哪里飞来的野鸭水鸟，临水而居，就像徐迟先生在他的散文《黄山记》里写的那样，“大自然布置完毕，显然满意了……它封了山。”多年后，可能是一位细心的放羊老汉来到这里，突然觉得某个土柱子像牛，某个土柱子像马，某个土柱子像侧身凝望的姑娘……这么一看，土林就成了鬼斧凿出的花园，就成了神工遗落的杰作，它出名了，饱经闹市的喧嚣后，城里人闯入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新鲜”，然后是赞叹，再后来就是心底生出的流连。而今，当摄影家的镜头对准土林时，它“醒来”了，一批批的采风团和游客接踵而来。与土林对话，我像是在荒芜的土地上提炼一种生命的铁骨铮铮，探索一种少有人问津却依旧挺拔的灵魂之美。这就是土林，没有湘西张家界那样美到能让沈从文坐下说“不想走”，也没有云南石林那样秀丽到名声远播于海外，但它结结实实地屹立于塞北的一池碧水之间，立起了黄土地厚实的表情，也立起了一种少有的大气的乡风。

土林是属于乡风的，只有在乡风吹拂下的土林，才有那种朴实无华、那种干净洒脱。距土林不远处就是杜庄排列整齐的农舍，乡间的阡陌纵横起伏，我看到的是土林守望乡风的那种怡然，在一片广袤但收放有度的布局之下，大自然恩赐给杜庄一篇绝美的散文。村边是晒谷物的农民，谷香夹杂着草香，还有飘荡着的牛马粪便的气息，一切都是那样妥帖，土林见惯了河边饮水的牛羊，牛羊也见惯了土林寂静的守望。这是一种怡然，被我在杜庄的土地上捕捉到了，连那些漫过草地的牲畜，都仿佛在不紧不慢地啃吃着阳光下生长的诗意。你可以想尽辞藻来形容土林的美，但那不仅仅是新奇，更是一种宁静的象征，就在秋日，守望着土地上收割了一茬又一茬的谷黍，没有做作，只有大气；没有躁动，只有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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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林牵动着人们的眼波

面对土林，不知为何，由眼前收获后变得零乱的田地，我想到了“萧瑟”这个词。文人的“伤春悲秋”古已有之，往大了说，这多少连带着对家国命运的忧虑，比如屈原，比如李贺；往小了说，这份哀戚是文人心性上的软肋，也是思想方面的通病。春秋本无可悲伤，一个是生命的初始，一个是生命的消殒，这都是必然。听了几千年伤春悲秋的诗词吟诵，文学在辉煌灿烂的同时，似乎也附带了一种情绪上的过分消沉。到了清代，龚自珍《己亥杂诗》里的一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才算喊出了中国文人骨子里的那种“不一样”，一扫几千年来对春和秋同一个套路的感伤，文字变得亮堂了，也有力了，尽管龚自珍生活的那个朝代是真的该伤悲呢。

当然，这些与土林无关。土林守望着乡土，守望着乡风，任时光流转，任黄土静默，所以我说，土林是属于乡风的，只有在吹拂着乡风的黄土地，才可以看到如此错落有致的美。土林面积不大，但有内涵；土林不神奇，但牵动着人的眼波。我觉得寻找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要心怀敬畏，然后落落大方地和它们对话。土林在秋日里守望乡风，乡风用淳淳的甘饴滋养着土林，无人的旷野，竟是一首铺展开的油画。

乡风在，土林在，这样的境界会亘古绵延。

平城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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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同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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