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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做事有啥用？做事的是奴才，不做事的是小姐。小姐会讨人喜欢，奴才有啥脸面，配你说这些？”上官招娣发泄不快。

“叫胡秋婵来给你爸糊身衣裳，肯定比招娣做的好，是不？”秦兰芽想替上官招娣出气，故意损她。

“姐，咋能这么说呢？”杨冬笙有些脸红，没有作解释。“你也误会了我和她。”

“今后可不许欺负我表妹。啥叫‘小心眼’？‘小心眼’还能给你爸糊西装？”秦兰芽伶牙利齿说得杨冬笙如坐针毡。

上官招娣怕他难堪替他护驾。章婶夸上官招娣秉性好，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媳妇，教他要疼她。杨冬笙点头答应，听到头门外驶过汽车，一声长长的汽笛响，寻思到阴曹地府有没有轿车，他爸和养母要能坐上轿车该多好呢？章婶笑他竟说瓜话。上官招娣蛮有把握地应承，做辆小轿车，让他们在黄泉之下也享一回福。

“你真的连轿车也会做？”杨冬笙惊讶地睁大双眼，痴痴地望着她。

“你就是不相信我；快去找些苇杆来。”上官招娣催促道。

杨冬笙赶忙找来苇杆。上官招娣利索地绑好轿车的骨架，糊上黑纸，用银纸做车窗玻璃，接着做好车轮子、车灯，一辆漂亮的小轿车做成了。听到一片赞叹声，秦之贵同正在谈事的大鼓章走出客厅，看了也是瞠目结舌。一些乐人、小师弟、小师妹奔走相告，不一会儿，围起一圈人来观赏。都说这‘轿车’做得跟真的一模一样，蒋*委员长坐的大概也只能如此吧！杨冬笙在众人的称赞声中望着上官招娣，心情复杂极了。不知道今天傍晚后将会是个啥样的结局？内心翻江倒海，滚滚旋涡。报了仇，还能待在西安？还能同“梁音社”的众人在一起？他不想离开养父、兰芽姐、上官招娣……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父亲、养母的大仇只有他去报。他是个男儿汉，必须担负起此重任。若能灭了‘要遮天’那个大魔头，必须出逃，将来还要寻找生母呢；也不能枉费了胡秋婵小姐的一片苦心。他又想到了香扇，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这一逃，养父还能撑得住“梁音社”这面大旗吗？

大家把糊好的物件都收拾到大鼓章对面的空屋子里，打扫院落。上官招娣看天色不早，催杨冬笙去挑水，该做晚饭了，杨冬笙答应着，挑起空桶出了院子。上官招娣忙活了一阵子走出厨房，见秦兰芽从杨冬笙的屋里出来，竟还穿着杨冬笙的衣裳，肩头搭条小毛帘口袋，手提旧草帽，打扮得古灵精怪。觉得奇怪又好笑，问她这是干啥？秦兰芽没有回答她的提问，叫她不要告诉别人，说罢神神秘秘地出了头门。

杨冬笙往瓮里倒了水，回屋，眨眼的工夫跑了出来，大惊失色地把上官招娣拉出厨房。问道：“你有没有到我屋里拿个东西？”

“没有。”她答道。

“兰芽姐呢？”

“刚出去。她穿你的衣裳……”

“糟呐！”杨冬笙跺了下脚，飞也是的跑出大院。

上官招娣喊他也不应，寻思他们俩今天咋这么奇怪，神秘兮兮的？猛然间心头一动，忙冲进他屋里，掀起被卷，手枪不见了。她吸了一口冷气，追出头门，哪里还能看到他的影子呢，不知朝啥地方去了？她为他们俩捏了一把汗，合掌祈祷，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千万别出啥乱子。

“招娣，你，你等谁？”夏可菡又喝过酒，摇晃着回来。

“没。二师兄，我扶你回去？”她随口说道。

“不，不用了。兰芽……她对我，有这么好，就，就好了。”夏可菡推开她，晃进头门。“有酒……方解心头……恨，无，无酒……咋除……苦和闷……”

秦兰芽挽起长辫子藏在草帽里，来到姚家附近张望，不时把手伸进毛帘口袋，触摸着这硬邦邦的手枪。她克制着紧张而激动的情绪，暗自祈望妈妈能助她一臂之力，让老贼‘要遮天’倒在她的枪口之下。她焦急地盼望那老东西乘坐的轿车出现。

太阳即将落山，西边的天空燃起暗红色的火烧云。那透着锈色的霞光仿佛要把古城西安点燃焚烧、要把这无情的人世间摧毁。天渐渐暗下来，那云彩变得更加刺眼，像涂了一层血浆。吸一口气，似乎都能闻到那凛人的血腥味，不由人头皮发麻，觉得如同站在刑场一般，周围倒着一具具染血的尸体。

那辆似同上官招娣糊成一样的轿车开过来了，鸣喇叭，减速，等待大门的打开。秦兰芽迅速靠近，抽出手枪，对准车窗扣动扳机。

“呯……”

轿车玻璃被击穿，只听车里面一声惊叫，那轿车开进门去。

“抓刺客！”两个守门的喊着，冲过来，追赶转身逃走的秦兰芽。

杨冬笙风风火火地赶来，迎面碰上慌慌张张的秦兰芽，不用问已知出现险情，拉她朝一条胡同跑去。巡警也追了上来。他拉着她东一巷子，西一胡同，转来转去，眼看逃脱不得。

“两位跟我来……”

一个深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俩人以为是警察，吓得住脚。秦兰芽猛然拔出手枪，回过头对准那人，一看原来是汉秋先生，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收起手枪。汉秋先生观查他们神色慌张，听到呐喊，清楚他们有难处，把秦兰芽拽进一户人家的头门里隐藏，杨冬笙独自朝街上跑去，吸引开追上来的巡警。

“兰芽小姐，你拿手枪做什么？”汉秋先生若有所思，惊得张大了嘴巴。

“我来杀仇人为母报仇。开了一枪，不知老贼的死活？”她激动得淌下了热泪。

“天哪？！”汉秋先生痛苦地望着她，“报仇非得一定要杀人？杀了他，你逃得掉吗？”

“谢谢你。我还要去找冬笙。”秦兰芽丢掉草帽，脱下罩在外面的上衣，大大方方走出头门。

俩人急忙赶到大街，见一群警察押着杨冬笙走过。秦兰芽想冲过去救人，被汉秋先生拦住，眼睁睁看着他被他们押着远去。

“他有手枪吗？”汉秋先生问道。

“没有。我开枪的，是我害了他……”

心情复杂的秦兰芽坦言道。他觉得杨冬笙没有手枪，也没有出现在现场，不会有事的，并说明天去警察局保释他。她谢过他，他想送她回去被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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