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有《大圣归来》，近有《大鱼海棠》，国产动画电影正在迎来大时代。在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动画电影人绕不开一个课题：在制片、制作、发行等全产业链上，我们如何进行中外合作？作为中国电影业的“老大哥”，中影不仅在电影方面拥有丰富的对外合作经验，在动画领域也很早开始中外共同制作。本期大咖为中影动画产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黄军先生，他将基于多年的实战经验，深刻剖析动画电影的中外合作之道，为从业者带来极具指导意义的「干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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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影动画产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 黄军

博尔塔娜：您觉得在动画电影方面，对外合作的初衷是什么？

黄军：首先，共同承担风险。通过对外合作可以提高利润率，投资价值得以充分的实现。一部中国动画电影，无论国内的票房多高，它到国际市场上表现都不乐观，甚至可以忽略不计。通过中外合作，海外市场由合作伙伴开拓，国内市场由中方来主导，这是一种共赢。其次，智慧与资金的合作。小布什总统的一位顾问后来转行做电影。他就跟我们讲，希望跟中影深入合作，共同贡献智慧，从创意、策划、制作到发行，希望跟中方能够进行智慧的置换和交流，不仅仅只停留在投资层面上。这也是我们的心声，中国电影人希望在作品中注入我们的情感、情怀和思想，我们自然很欢迎这一类合作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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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塔娜：通过中影动画的实际操作经验，中外合作带来了哪些收获？

黄军：从微观到宏观，可以从三个层次来讲——第一，项目性的意义；即短期效益和经济效益，上面也提到了。第二，企业性的意义；我们建立了对外的对接端口与网络，形成了一套国际合作模式。作为一项典型成果，我们建设了中影的数字基地，这是一个国际性的制作平台，从流程、软件、管理到团队，整个项目的运营都是国际一流的。它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一个国际性平台。第三，宏观性意义；体现中影作为一个国企的使命担当。在面向世界的文化产品中，注入中国人的审美理念和价值取向，实现民族文化的输出。

博尔塔娜：中影动画在对外合作方面，有哪些独门绝技？

黄军：我个人把它归结为32字。

来者不拒，探听虚实——找我们合作的人很多，我们要看清对方的真正目的。比如，我们会遇到这样的情形，对方的片子在本国做得差不多了，他找你来合作，是想以你为跳板进入中国的市场。还有的就是项目进行到中途，缺钱了才来找你……这个时候，我们就要婉拒。

开放心态，谨慎选择——无论对方来自哪里，想用什么样的方式，我们都可以进一步商量，这是一种开放的心态。但到了具体项目上，我们就要严格甄别。比如，曾有一家韩国公司找我们合作，提出将中期制作放到中影，折算为30%的份额，但事实上，中期制作占整个动画片的60%以上……这是要吃大亏，算一笔账后，我们就拒绝了。

不贪量大，量力而行——我们是有足够的精力和实力，甚至可以一口气做十几部，但中国的市场容不下。所以，我们要在中外合作方面，坚持精品化策略。

不拘一格，纳入模式——这是一个原则问题，也是一个能力问题。对方无论来自哪个国家，有怎样的资金背景，一旦展开中外合作，都要进入我们的思维体系，从创作、制作到发行，要纳入我们的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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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塔娜：在中外合作中，双方有哪些差异性？如何去磨合？

黄军：首先是题材问题；我们中方看重的，西方不一定能看懂。以《大圣归来》为例，海外人士对剧情和主旨不是太理解。之前我们也策划过一个孙悟空主题的动画电影，对方就问玉皇大帝是谁？跟「上帝」是什么关系？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这种设定，也不能理解孙悟空的角色。同样，我们也一度对他们的外星人、魔法，以及美国人拯救全世界等等，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然后是叙事差异；看剧本的眼光不一样。我有一个观点是，千万不要迷信好莱坞的编剧。业界曾有一个失败的案例，某部影片找一个知名的法国编剧写剧本，他的叙事机构，各种插科打诨……离中国观众的欣赏层次太远，结果可想而知。在制作方面，国外的制作水准十分精良，他们的分工很清晰，管理很复杂。在这方面，我们的差距很大，对接有时会不太顺畅。这一方面，需要我们向海外学习。再来是管理差异；举一个例子，我们在中影数字基地有一个中外合作项目，外方要求设立一个专门的门禁卡，员工上班时要把手机封存在一个柜子里，机器上不能有u盘接口，嘉宾来访要经过特定的委员会批准……保密工作有些过头了。在我们看来，影片还是需要时不时透露一点消息，让市场保持一定的关注。这是一种典型的差异。这里还涉及到一个信任问题；因为起步相对晚一点，加上种种其他因素，外方对于中方的创意和从创意到制作的人员并不太相信。中国有的是聪明人，不缺才华和创意，只不过资金、时间有限，所以我们正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我们共同的创作才更有艺术价值。最后，就是成本投入；以动态分镜为例，它是动画制作中的一个环节，片子的配音、音乐、口型都有了，但成片后就用不上了。在国外，剧本未确定先做动态分镜，因为预算充足，他会做一些奢侈的前期准备，仅动态分镜的成本就高达几十万欧元，而在中国一般不会采取这些措施。

博尔塔娜：在具体执行中，有哪些困难需要克服？

黄军：一个是资金问题；在国外5000万美金的动画电影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在资金方面更具体的问题就是以谁的预算为准？这都是需要磨合的。再来就是中外的行规不同；比如收入分配，涉及代收账款、账户费等，分账模式更加复杂，对于双方的游戏规则，每一步都要了解清楚。此外，资金流通不易以及国外人力成本更高等问题，中方会相对吃亏一些。凡此种种，有很多具体的难题都需要解决，也需要一步步的积累、总结和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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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塔娜：中影动画题材上有什么倾向考虑吗？

黄军：最重要的就是要符合动画电影的艺术特性。对于一个故事或题材，动画必须是最佳的表现形式，比如带有一定的奇幻色彩。在这里，我要特别提醒广大的创作者，中国题材是一座富矿，中国元素的故事，我们更愿意合作。

博尔塔娜：中影动画即将推出哪些新作品?

黄军：中影动画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是两部与国外合作的动画电影，分别是《魔象传说》，和带有中国元素的《守龙者》，两部的投入都在1亿人民币以上，特效精美，动作流畅，十分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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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影动画产业有限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 黄军

中国人民大学经济学学士，北京电影学院艺术硕士，一级电影导演。电影剧本《夜深人静》获第三届夏衍电影文学奖三等奖，动画电视片《淘气包马小跳》获上海电视节国产动画片金奖“白玉兰奖”。还执导了动画电影《虎王归来》、《我的老婆是只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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