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淑女

状态: 高清

主演: Amy Johnston Jenny Wu Muriel Hofmann 

导演: 克里斯·纳汉

语言: 英语

首播: 2015(中国香港)

更新: 2022-11-17 16:36

类型: 电影

5.8

西瓜影音

  • 正片
  • 剧情简介

    长篇职场小说《广告部主任》第七章:黄雀在后"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皆曰:‘我能为君辟土地,充府库。’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我能为君约与国,战必克。’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君不乡道,不志于仁,而求为之强战,是辅桀也。由今之道,无变今之俗,虽与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

    孟老头的目光隔着两千多年的风霜雨雪望过来,望过来,落在这一个叫做边七的年轻人身上。边七猛然再一次地意识到,做为金牛电视台的广告部主任,他所承担的绝不应该仅仅是台里交给他的那些创收任务。他想起仲文夫得意的那一句:“咱们现在就是不缺钱。”他冷笑。是不是除了钱就没了别的?有的人不是就被说成是穷得只剩了钱的人?他想起了归一。在这星期日,可能正自己站在柜台卖着烟嘴。而先前,他是站在讲台上的教师。那一个耳光,响亮的耳光,扇掉了他自己的工作。扇掉了家中原本平静的日子。归一,我要帮助你。

    挂通韩轲手机。

    干嘛呢?

    跟姐夫学开车呢。

    过来接我。

    边七将《孟子》装进了皮包,腋下紧紧地夹着皮包,晃出了书房,晃到了室内的楼下。

    儿子奔了来,妻子奔了来。

    甄妮:“大礼拜天的,又走。”

    边七:“天降大任,不敢怠慢。来来来,搂一搂。省得出门搂错了人。”

    甄妮不乐意的神情立即,一扫而光,软软地扑了来,在丈夫的怀中幸福。

    儿子张着嘴笑。

    新买的北京吉普,向杰夫开着;副驾驶的位置,坐着韩轲。

    韩轲转过身来问上车的主任:“奔哪?”

    “接萧影,去铁塔县,而后奔白沙湾开发区,看一看市场。而后,你们可以洗海澡去。”

    出了市区,向杰夫道:“主任,想不想开一段?”

    “得得得,你可别让他开,那车谁敢坐。”韩轲连连摆手。

    “你要是开车,我们都得下车。”萧影道。

    “看把你们吓的,我逗你们呢。”向杰夫道。他现在很高兴,小舅子跟他借光了,小舅子昨天向他报信,一天卖了二十多支烟嘴呢。

    “我要是开车,得找一片开阔地,往哪开都行。”边七道。

    属下害怕他开车,事出有因。向杰夫开着捷达拉着主任到市区西部车辆稀少的路段,教了一阵子主任怎么样开车。主任也很快学会了,不过,最多挂到三档。那天,广告产品商店的面包车停在了广告部门前,边七心情好,坐到了驾驶员的座位,就绕着电视台的主楼开。突然仲文夫喊:“快刹车!”要不喊可能还没事,这一喊把边七喊得紧张了,紧张是紧张,还记得,紧急时刻绝不可踩了油门,就低头看准了哪个是闸,一脚下去,咣的一声想,车也停住了。车上坐着司机、仲文夫、萧影,三个人傻傻的。下车去看,车贴着车库门停下了,可是,车灯撞碎了。如果再晚一点,就会撞开车库的门,进了车库。

    归一果然亲自站柜台。看来,是真的成为了萧影的雇员。先前边七有点怀疑萧影为了要到市场,才说是她自己干。柜台前有两位顾客在买烟嘴。

    看到边七等人,归一很意外,也顾不得顾客了,从柜台里出了来。

    边七对韩轲说:“快去,你给卖会货。”

    归一道:“不用,让他们等会。”

    边七道:“顾客是上帝,不能让人家等。”

    韩轲就站到了柜台里。

    边七向向杰夫道:“把车钥匙给,我领他们俩到车里开个会。”

    车中,边七问归一:“孩子干什么呢?”

    “就一个孩,念大学呢。”

    “那现在是暑假,应该在家,可以让孩子来站柜台。”

    “哦,倒是行。”

    “归先生,如果我再给你别的市场你能走出去吗?”

    “那没问题。”

    “萧影,帮助你的舅舅挣上一笔大钱。他现在没工作了,又要供一个大学生,应该很不容易。我想把黑龙江省的市场给他,让你舅舅去开辟。启动资金你给想办法解决。市级的代理都是二十元一支提货,省级的是十八元一支提货,不管是这铁塔县还是黑龙江省,我都让你们每支十八元提货。如果资金特别困难,我可以少量赊货。铁塔县的市场,还是你萧影做。让舅舅帮找个人站柜台,可先让找到的人到咱们那站两天柜台培训一下。黑龙江的市场,你可每销售一支提成两元。你要给舅舅当好顾问。”

    萧影乐了:“我做顾问,还不就是你做顾问。”

    “萧影,舅舅一定给你做好。”

    “不是给我做,是给你自己做好。”

    “要立即行动。”边七道。“如果半个月之内市场没有启动,我可是要收回市场的。”

    白沙湾开发区,向杰夫的小舅子倒是弄得明白,在两个商场设了两个专柜,都雇的人站柜台。那么,应该还干点什么吧?没有。边七不动声色。心中说,那你先前不就是一社会闲杂人员?对方要请边七一行吃午饭,向杰夫也坚持让小舅子管午饭。边七摆手说:“算了,等你挣着大钱再请吧。”向海滨浴场出发。

    “咱们到浴场那买蟹子吃吧。都是活的,现煮。”韩轲道。

    边七赞同。一致赞同。

    浴场,远处的海水蓝着,在海风中汹涌着蓝,呼应着天的蓝,比着蓝。泛出的白色的浪花,被往岸畔推着,不断地推着,推向海水中的人群。人群,从沙滩铺向海水。有些向西歪去的太阳,更有些毒。阳光之下,如果你裸露在阳光之下,会产生一种被针尖所刺的感觉。但是,许多人赤裸着身子,躺在灼热的沙滩,享受着那种被针尖所刺的感觉。日光浴。

    经过一片树林。林中,树与树之间,拴着吊床,有的躺着人,有的还空着。

    边七指着树林说:“就在这做据点吧。先吃蟹子,而后我给你们看堆儿。”

    车停在了停车场。到了树林中,韩轲说,租一个吊床就行了,反正不下水的就主任一人。租了吊床,韩轲、向杰夫去买蟹子。

    “我也不下去了,我陪你。”萧影说。就去将挨着主任的一张吊床租了下来。一张吊床交一百元押金,每小时收费十元。边七的,是韩轲给交的。

    “完了让韩轲一块算吧。”边七道。他从皮包中拿出了《孟子》,而后将皮包当枕。

    萧影把自己放到了吊床,很惬意的样子,两手搭再腹部。“主任,谢谢你!”他忽然向主任这边转过头来说,声音有些大,有点喊的味道了。

    边七向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回应了一个暖暖的笑。

    萧影的目光望向了林梢,树冠紧密相挨,仿佛在低语,这休憩着人,如同了大人脚下的孩子。“主任,你知道吗?舅舅其实是我的生身父亲。”声音很大,有点喊的味道。

    惊得边七翻身望过去。

    萧影没有看着主任说话,望向林梢。“我现在的爸爸、妈妈没有生育能力,也不知道是谁没有生育能力,舅舅就把我过继给了他们。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但是我现在的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知道。”话语中,有些伤感。轻风一样飘来飘去的萧影,话语中有些伤感。

    边七就明白,萧影是告诉他,就是所有的钱都让归一赚,她也是愿意的。“萧影,给你讲个学问。你知道菩萨是什么意思吗?常说谁谁谁有菩萨心肠,可是人们并不知道菩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佛经中到底确切的意思是啥。菩萨,菩提萨埵之缩略。梵文中,菩提的意思是——觉悟,萨埵的意思是——有情。菩提萨埵就是——觉悟而且有情的人,自觉,而又能觉他,自利,而又能利他,自救,而又能救他,自度,而又能度他。”

    大大小小,向杰夫用一塑料袋提了来一堆蟹子。韩轲也不知道从哪划拉来两张报纸,往地上一铺,向杰夫就哗啦一倒,壳红,肚白,有的还挂着绿的葱花,香气直往你鼻孔中钻。

    吃完了蟹子,韩轲、向杰夫奔向了大海的怀抱。

    边七、萧影奔向了——吊床。

    读了段《孟子》,眼皮就有些粘,粘到了一起,书扣放在了胸前,在微的风中向下沉去,沉向睡神之怀。但是微的风中又送来了歌声,引他浮升。哦,还是用英文唱的呢。强睁眼皮,向歌声飘来的方向望去,萧影望着林梢,那歌声像是她唱的,又不像。她的唇在动,是她的歌声。这个大连外国语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英语棒极了。歌唱得也好。但还真实头一回听她用英文唱歌。而边七的英文,早已经快忘光。但是,那“爱”的词,那“亲爱的”的词,还是听得出的。在唱爱情的歌。可爱的人。


    省城。钟秀走进宾馆大堂,走向电梯,进入之后按下了个4。要去的房间405,这是一个非常好记的房间号,这叫她想起小的时候看的一部电影——《405谋杀案》。不错,在这个405房间中,也要进行一场谋划。哦,也有谋杀,那人在谋杀自己的贞操。不过,那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谋杀,幸福的谋杀。

    405房间前,钟秀摁响门铃。门很快就开了,迎进了她,关闭,紧紧地关闭,她立即就被一个男人搂抱在怀中……(删若干文字)

    风停雨歇,两人均匀着呼吸。后来钟秀便那么睡着了,向着男人的这边,侧了身子,睡着了。究竟是,坐了一路的车,大客,实在是疲乏了。男人便也向着钟秀的这边侧了身子,也让自己沉入睡神之怀。

    隋光源,是坐落在省城的北方传媒大学客座教授。他应邀来授课,周五就已经上完了课,拿到了酬劳:五千大元。还是在周五,他就挂通钟秀的手机,告诉她他的行踪,说他课已经讲完,正在宾馆的房间,而后他就期待,委婉地期待。钟秀商量地说,周日行吗?他说,当然行,回去也没什么事,在这还能静心地看点书。哦,就帮你写篇论文吧,你评副高,论文还是缺。

    钟秀,就毕业于北方传媒大学的播音系。毕业的前夕,隋光源通过学校的老师,向播音系的应届毕业生传达了金牛电视台招聘主持人的消息。钟秀,来自甘肃的姑娘,本来打算回家乡去,也和家乡的市级电视台取得了联系,人家准备接纳。而且,实习就是在那里。她漫不经心地看了地图,金牛市,北枕槐河,西临渤海湾,在海、河相拥之中。一个周五的下午,金牛电视台来了辆面包车,接报名的同学到金牛市观光。其实是创造了一个互相认识互相观察的机会。当晚,电视台领导在天王星宴请这些未来的播音员、主持人。席上,上了蟹子,好大的蟹子,一只车不多就得有半斤重。那壳,红得如烧红的铁,让你怯手,担心烫着了。壳红,肚白。那时的台长还不是宁致远,是从市委副秘书长位置派下来的一位,那时的隋光源就是副台长,就是常务副台长。台长给大家分蟹子,隋光源赶紧帮着分。两位台长都是先拣大的给未来的播音员、主持人。来宾,主人,正好一人一只。后来钟秀知道,即使在这滨海城市,这么大的两只海蟹也要一百元。而且,钟秀就没吃过这么大的海蟹。她尽可能绅士一点地吃,淑女一点地吃。她注意到,隋光源没有动分到他面前的那只蟹。一直没有动。后来他说,钟秀是甘肃的人,那边应该很难看到、吃到这么好的蟹,那就多吃一个吧。就将蟹子夹放在钟秀的面前。周六,隋光源又带领即将成为播音员、主持人的少男少女们去了白沙湾,天高云淡,海风是那么爽哦,海水是那么蓝哦,浪花是那么白哦,水里的,岸上的,人群是那么的欢哦。隋光源也跟着一同欢愉在大自然的怀抱。钟秀羞涩地注意到他的胸毛显眼着,钢丝一般,挑着水珠。甚至羞涩地注意到,泳裤中鼓鼓囊囊的一团,难掩的又一个伟岸。周一的时候,台里让决定应聘的同学走进播音间,每人读了一篇新闻稿。下午,到乐器厂参观,钟秀扑到钢琴前弹奏了起来,弹奏的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隋光源走过来,附着她的耳畔道:“钟秀,你定下来了。”她笑,道:“我早就知道了。”是的,从餐桌上隋光源的那只稍小一点的螃蟹放到了她的面前,她就知道,没有意外,金牛电视台的大门向她敞开了。同来的同学也逗她,那只螃蟹就是聘书。聘用了一男一女。周二,隋光源和当时金牛电视台当红播音员杨岚送前来参观、应聘学生们,在省城住了一宿,接回了钟秀和另一个男孩。虽然在大学的时候,钟秀听过隋光源的课,但是,来到金牛电视台后,更多的接触中,更叫他领略了隋光源学者的风度。全台的会上,部门的会上,个别的接触,隋光源的口中,除了业务还是业务。他和年轻人亲和着,如同他们的大哥哥。电视台有一个健身室,周六周日的时候,人很少,但是经常可以看到隋光源在那里出现。一呆就是两小时左右的时间。钟秀每天坚持到那里在跑步机上跑半个小时,每天都坚持。也就不时在那里与隋光源相遇。隋光源的程序先是炼臂力,炼胸肌,而后,在那仰卧板上仰卧下去,起来,再仰卧下去,炼腹肌。那天,健身房中只隋光源和钟秀,钟秀跑完了半小时,正要离开,躺在仰卧板上的隋光源唤住了她,而后坐了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多功能健身机道:“坐,我们说会话。”他扶了扶眼镜,紧闭了闭眼,那是挤出流到眼角的汗水,他说:“你呀,应该明白,要想在这个台被人高看,不能仅靠聪明。一定要对自己的专业做精深的研究。多看些书,还要写东西。开头可能写得很幼稚,那不要紧,慢慢地,就会有自己的东西了。写了东西,拿给我看,别不好意思,究竟是我把你招来的,也有一份责任。”那一刻,钟秀更感觉隋光源像一位老大哥。钟秀真的很聪明,她将毕业论文《主持人的体态语言初探》结合后来自己的工作实践进行了修改,拿给了隋光源。结果,那文章被隋光源推荐到了省广播电视厅主办的刊物发表。文章经过了隋光源的修改,被从理论上拔高。两年后她获得中级职称。隋光源不时地会找一些专业书拿给她看。总是看起来很随意地拿给她,比如她有事到他办公室。而后,她又鼓捣出一篇《主持人的内在素养是主持人的厚度》,又经过了隋光源的把关、修改,这回啊,发表在了一国家的行业杂志。八一建军节,金牛电视台与驻军联合举办了场晚会,钟秀与一位少校营长同台演唱《血染的风采》,而后,部队的团长出面,找到隋光源,隋光源找了钟秀,三个人做到了饭局上,团长啊,把营长好一通介绍,而后,征询钟秀意见:处不?钟秀征询的目光望向隋光源。隋光源扶了扶眼镜,道:“我看那营长,挺好的年轻人。而且这种事,还是首长出头说和,说明这人在首长心目中是有位置的,是器重的。”钟秀向团长点头,说:“谢谢首长。”团长笑:“这谢字是谢绝还是谢谢我玉成美事?”婚后,为了解决钟秀不时独守空房的问题,钟秀的父母过了来。反正房子也宽绰,将钟秀作为特殊人才,特殊地给解决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八月,雨季,大雨滂沱。金牛市南部山区山体滑坡,将两户人家九口人埋了。雨还在下。隋光源带队奔往抗灾前沿。两名记者,还有主持人,最好的主持人钟秀。隋光源说,要给我拍到老百姓,在大雨之中要让滨城人民看到灾区的老百姓是怎么样的一种状况,看到最前沿是怎么抗灾的。但是,他们被困于一个镇子中。前后的路途都被洪水冲垮,进不得,退不得。那镇子成了孤岛。镇长要把他们安置在招待所,隋光源说,就落脚镇政府。就被安置在了会议室。隋光源亲自写了新闻稿,连通电视台,由钟秀直播了出去。金牛电视台很少直播,这直播震动了金牛市,也震动了高层。市委书记亲自挂通隋光源的手机,表扬,鼓励。夜幕中,夜空不时滚过炸雷,雨,哗哗的声音,在天地间气势着,嚣张着,得意着。镇长坐镇镇政府,镇政府办公大楼的一楼已经漫进了水。突然听到镇政府那头传来了喧嚷,有人慌乱地跑来,在喊:“镇长,房子塌啦!”镇长喊:“跟我走!”隋光源猛地站起,道:“我们跟着去!”钟秀紧紧地将话筒握在胸前。一楼的水漫得更深了,一出了楼,后下来的一位副镇长喊:“注意台阶!”而后,副镇长冲到了前边,可是,他一下子踩空了,躺倒在水中,甚至一下子没了影,站出来的时候,水,没到了他的腰部。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向隋光源道:“还是别让主持人去了吧。”钟秀穿的裙子,要是水没到了腰部,回来也没衣服换,是很尴尬的。雨点依然哗哗的,钟秀有点急:“可我不敢一个人留下啊!”隋光源叹了口气,从钟秀手中拿过话筒,交给一记者手中,道:“你们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摄像机!”那摄像机虽然扛在另一记者的肩上,但是,包裹在一件雨衣之中。透过雨帘,夜幕中的雨帘,不时被闪电清晰那么一下子的雨帘,传来镇长率领人马远去的声音。镇政府的大楼,多的窗都是亮的,向着雨夜睁大着眼睛。就在那一楼,在那大门前的廊檐之下,隋光源、钟秀,站了许久。后来,他们回到了会议室。两人静静地坐着,盼望着离开的人平安地回来。闷雷、炸雷,不时。突然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后窗之外响起。钟秀一个高奔起奔到隋光源面前抱住了他,就在她奔向他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别说她害怕,就是隋光源都觉得这镇政府的大楼在摇晃。“别怕。”他说,轻拍着她的背。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没有任何杂念的亲密接触。那一次采制的新闻片,获得全国新闻评比一等奖。钟秀也不仅仅是主持人了,被提升为新闻部副主任。后来,有了孩子,就申请去别的部。“到节目中心吧,到了那里,工作就不会那么紧张了,也会有更多的时间读些书,写东西。而且,主任武殿发也快到站了,你可以接替他做主任。等你在那个台阶坐稳当的时候,就可以琢磨进入台领导的行列。”隋光源指点迷津,想得长远,全面。比你自己都想得长远、全面。“那我听你的安排。”钟秀道。“武殿发那头,你要先找他。他那头现在没有什么自办的节目,就是跑片,你到了那里,可以开办个栏目,可以夹带广告的一个什么栏目,这应该是武殿发感兴趣的。”隋光源进一步设计。“对,他快回家了,就惦着能捞一点啊。”钟秀道。隋光源被钟秀那种傻乎乎的直白逗乐了。钟秀去了节目中心,一个大拼盘似的的栏目也开办了起来——《快乐周末》,三十分钟,一段节目一段广告。有个限制,就是每次只能是一个广告,只能由一个广告客户赞助播出。其实常常就是一个广告专题片被拆得零零碎碎,分解到了节目中去。省广播电视厅召开一个现场新闻报道的研讨会,隋光源带了署名他和钟秀的一篇论文带了台里的车带了钟秀前往。宾馆,隋光源和司机住一房间,钟秀住一房间。报到的那天晚上,司机说了,如果没什么事,他出去会朋友,可能很晚回来。隋光源不是爱交往的人,没有去拜访其他台前来开会的人,躲在房间先洗了个澡,看了会书,而后看电视,手中攥着遥控器,不断地换着频道。就在电视还开着,人却已经有些迷糊的时候,有人敲门,把人又从迷糊的状态中敲得清醒。进来的是钟秀,也是洗过澡的钟秀,头发还没干呢。房门一关,钟秀扑进了隋光源的怀中,仰着把脸贴在隋光源的胸前。隋光源瞬时明白自己为什么心神不定,原来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删若干文字)从此之后,只要有机会,她就把自己送给他任凭摧残,让伟岸意义着。之后他就拿出老大哥的姿态,为她指点人生的迷津。

    那么,这一次呢?

    钟秀醒来,可是还不愿意将眼睛睁开,那疲乏还没有完全被融化,她眯着眼喊:“饿——。我饿——。”

    隋光源正侧向另一边看书呢,听见动静翻身过来,将秀搂在怀中,道:“饿了咱就吃饭,咱就叫了饭菜在房间吃吧。”

    “我要吃小吃,不要大鱼大肉。”

    “那就得出去吃。”

    钟秀看了看窗,道:“天都黑了,出去走走嘛。”

    “好,那就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的钟秀抱着隋光源的一支胳膊。灯火辉煌的大都市依然喧嚣着。隋光源其实挺打怵同钟秀在外面的世界亮相的,鬼知道会撞见什么人。让主持人做情人,你就得被焦点。可你要是大款还成。大款让主持人做了情人,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呢,因为那也是体现着他们的成功的标志呢。你以为谁都能让主持人做情人啊?但是,你是电视台的领导就不同了,你就得地下。此刻,虽然有些忌惮,隋光源还是体味了几分悠然,难得的悠然。

    一个茶缸举到了他们的面前,里面已经有了一些硬币。

    隋光源就摸兜,没摸着硬币,就掏出了钱夹,拿出了一张十元的票,叹了口气,放进了茶缸中。

    钟秀把那只胳膊抱得更紧。

    “秀,要设计人生。而后,一步一步地去实现。主持人,只能将它作为一个台阶。武殿发,很快就到站了,你呢,顺理成章地接他。这副台长呢,回天石,魏云开,几乎同时到站,也没几年了,所以啊,那回天石才紧着闹腾要把女儿弄进来。你应该想到,进入台领导班子这一个层次。那么,现在就要尽快完成铺垫。你没觉得吗?宁致远在替边七铺路。回天石在为他的外甥谋求机遇。周天正也不能不想。回天石在遏制边七。其实正好也是在帮你的忙。而仲文夫,我看,根本没机会,能做上中层正职就不错了。而且,如果我能让回天石的女儿调入,他也就应该满足了。至于边七,事做得很大,但是,容易争议,而且容易出事。他可以为电视台多挣一千万,但是,他可以因为一万进监狱。秀,好好把握。”隋光源的话语也很悠然。

    钟秀知道,自己真的在他的心中。“哥,我听你的,你叫我咋的我就咋的。”仰起脸来看着他的脸说。

    他看着前方的路。


    市政府的一位秘书长带了一拨子人进了边七的办公室。边七还以为要发什么通告呢。

    秘书长说:“也算是通告,向世界通告,金牛要奋进,要大发展,要大腾飞。”

    “要做公益广告?”边七问。

    秘书长将几份平面设计图摊到边七面前:“曾书记让两天之内将市政府前面天桥上的广告牌换了,词是:金牛奋进,谱写华章。设计图曾书记要亲自看。找了两家广告公司,做了几个设计,曾书记看了,都不满意。有人就说了,这事得找边七,边七一定能行。曾书记要求,设计中要有港口,有巨象钢铁公司,有立交桥。”

    边七翻看着那几份设计,微笑着摇头:“我又不是做平面设计的,怎么想到着到我?”其实,他的摇头是摇给那几份平面设计的。

    “可是你的手下应该会啊。”副秘书长道。

    “我的手下平面设计的水平未必好过广告公司的人。”边七道。

    “可是,有人说你行。”副秘书长道。

    “我当然没问题,当然行。不管是谁说的,那人肯定没说错。但是,我行的不是平面设计,不是平面设计的活。我行的是企划,是告诉平面设计的人如何干这活。”边七道。

    “就别管怎么干了,只要你能让曾书记满意了,就是救驾了。”同来的一位说。

    “边七,你就别绕了,不管你怎么整,只要你给整出来就成。”副秘书长说。

    “企划费一万,单算,只要曾书记点头通过,立即点钱,别的我不管。有问题吗?”边七开价。

    “没问题,一切我负责办。”副秘书长表态。

    “找一广告公司,让他们出平面设计的人,由我来指挥他们,价钱你们谈。而后是喷绘,也要不了多少钱。而后是安装,钱就更少了。今天晚上夜战,明天一早送审,通过了立即喷绘,日落之前就能安装完。”边七道。

    “晚饭我管,完了干活。广告公司你找,价格你可以替我决定。”副秘书长道。

    广告公司。边七指点着先前的几份设计道:“这几套设计之所以不被通过,就是因为只是简单地将那三个要素组合,简单地组合,没有任何创意。没有创意的设计还能叫做广告设计吗?先把图片资料扫描,在这设计中我还要再加进一个要素:钢琴。金牛不是因为乐器的发达一度要定位为音乐城吗?不管是不是音乐城,反正再繁荣的城市也是不能没有音乐的。我要在图的一角放上一架钢琴,只突出琴键的部分,不要出现弹奏的人,只出现她的手就成。而后,那海,那港口,那沸腾的钢厂,那盘旋的立交桥,那字,那‘金牛奋进,谱写华章’的字,都如同自乐声中流出。还要注意,全图的色调,要做得有那么一种被朝霞笼罩的感觉,而且一定要协调。小伙子,理论上是不是只要想得出就应该能够做得出?”

    两位操作电脑的小伙子点头。

    “还有这桥,我要这桥腾空而起!不要太实了,广告设计就是不能太实了。这桥在图案中间,倾斜着腾空而起。你们注意看这立交桥没?腾空而起,看起来很像中国的中字!因而,就有了寓意:中国腾飞!小伙子们,先干起来。”

    “我操,你也太厉害了!”副秘书长冒出这么一句。

    “要不厉害,干嘛找我。”边七笑道。他又赶忙强调:“这钱可是我个人的劳动所得哦,是我个人挣,和广告部没什么关系。”

    “那是,那是。”副秘书长连连点头。

    边七从皮包中抽出了《孟子》,看了几眼书抬头向盯着看设计的副秘书长等人说:“你们可以出去溜达一会,先让他们干,让他们发挥着干,说不定他们在细微之处也会弄出什么创意来呢。盯着看,你们会很躁。那可不是三两下子就能完的快活。”

    副秘书长等人就从电脑旁边离开。

    边七合上《孟子》,又塞进了皮包,道:“走,咱们到旁边的书店逛一逛。”

    到了外边,边七道:“其实我就是想把你们从电脑边引开,你们守在旁边肯定要忍不住说点啥,人家就不能不听,干得肯定慢。这活,你得先让他们放开手脚干。想想看,要是市长就看着你给他写材料就在一旁看着你写,你必然写一会就要拿征询的目光望向市长。要是市长指点了几句,那恐怕你就要句句请示了。要是市长告诉哪个标点符号应该怎么点,你就不知道怎么落笔了。”

    “有道理。逛什么书店,我领你们喝咖啡去,聆听边老先生讲课。”副秘书长道。

    咖啡厅,边七道:“广告公司的魂,应该是企划。但是,许多广告公司缺少这个魂,市长压根就没有这个魂。企划和那具体干活的人是两码事,但是,有的广告公司却指望着那干活的人能一身兼着。企划是大智慧,是指点江山,是高瞻远瞩,是一两拨千钧,是举重若轻,轻如鸿毛。这本事岂能是那小孩子们能胜任的?”

    “操,听你的口吻你应该是白胡子老头。”副秘书长道。平时他可不可能这么讲话,现在,他只是想能和边七说到一块去,他就使劲地放低着自己。

    “我心老,心老着呢。”边七指着自己的心口窝笑道。其实边七压根也没高看副秘书长:不就是一侍候人的人嘛。

    估计活应该干得差不多少了,回了去,一看组合出来的图,都是一惊,更惊的是边七:本来没让整出太阳,整上了,钢琴本来不要整个人的,出现了整个人,但是,钢琴和弹奏者被放进了太阳之中,而且处理得有那么点虚幻。

    “这谁的注意?”边七指着太阳指着太阳中的钢琴、弹奏者,问。

    一小伙指另一小伙。

    边七一拍创意者的肩:“干得好,你会得到我额外奖励你的一千元。”边七回头望副秘书长:“这设计怎么样?”他当然并不是只指关于那钢琴的处理,和太阳的出现,他问的是整个的图。

    “好。”副秘书长就一个字。

    “还用再弄什么备选的方案吗?”边七问。

    “我想不用。”

    那桥,在图的中央轰然而起,气势磅礴,灵动着全图。霞光万道,浸染万物。大字遒劲。是恢宏的诗篇,是激扬的乐章。

    上午十点多钟,副秘书长就来给边七送钱来了。市委书记早晨上班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接见了早已等候着他的政府副秘书长。看了设计,市委书记怔了一阵子才说出了一个字:“好。”副秘书长立即赶往出设计人员的那家广告公司,喷绘、安装也交给了他们,价格边七已经替副秘书长谈好。而后副秘书长去找市领导批钱,批给边七个人的企划费。“曾书记相当满意,能不能对边七再多奖点?那方案,做得太棒了。”副秘书长道。“奖多少?五千?一万?两万?”市领导问。“就取个中吧。”副秘书长道。就批出了两万。边七点出一千,让副秘书长带给那个搞设计的小伙。

    “这回你可在市委书记那挂号了。”副秘书长道。

    “还是远啊。”边七道。

    副秘书长走后,边七唤进了沈明。“虽然这钱是我个人拿的,但是拿着烫手啊。可是都交到台里去,不甘心啊。到我手的是一万九千元,我拿四千,五千分给广告部的人,不包括我,包括仲文夫和韩轲,另外一万,你去团市委,找出今年高考被录取但是家境又最困难的两个,每人五千,捐助他们。但是,我不要任何对我的宣传。也不要让学生和家长来见我。反正我被焦点着,就给他们点意外。立即去团市委,要开学了,抓紧。”他吩咐。

    下午四点多钟,副秘书长挂来电话,说已经安装完毕,说那巨幅广告简直气象万千,将整个大街都映衬得辉煌了。

    边七让向杰夫拉他去看。

    远远的,那图就醒目着。越是近前越是清晰着一种恢宏一种磅礴,美妙的乐章自你的心中流出,融入车水马龙之中,融入这座城市,这座城市在乐声中灵动。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边七的目光赶紧锁定前方的路面,发现一辆出租车直直地奔了迎面而来的一辆货车,两辆车都在刹车但还是——撞到了一起,出租车的前盖当时就掀开了。肇事就发生在广告牌的前面,很近的前面。

    向杰夫在肇事车辆旁边停了车,边七钻出了车,拄着拐晃到了更近前的地方,看那出租车的前端都钻进了货车的下面。

    出租车司机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车。

    大货车的司机下了车,向出租车司机道:“哥们,你负全责吧?”

    出租车司机忽然指广告牌道:“都他妈的怪那广告牌!换什么广告牌啊,我他妈的光顾看它了!”

    围观的人轰然大笑。

    次日,团市委书记亲自挂来电话:“受益的两个孩子家长非要见一见捐助人,两个孩子也说要见。不让新闻单位报道可以,但是孩子的愿望应该满足。受到他人帮助而不懂得感恩,这恐怕不是应该提倡的吧。”

    “那倒是。”边七认同。“晚上你领那两个孩子到天王星,我请他们吃顿饭。不要带任何人,别剥夺我和孩子们交流的机会。”

    就这么定了。

    晚上,边七带了沈明去。有沈明在身边,什么都会安排得很好。先去了洋洋书屋,买了两本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边七付款,夏洋说记账吧,边七说,这两本书必须是自己掏钱。向杰夫将二人送到天王星后边七便让他离开了。去得提前了些,是怕孩子们先到。

    包房中,边七见到了那两个孩子,一男孩,一女孩,他把那两个孩子搂在怀中,紧紧搂在怀中,两把拐在他的腋下滑落,他豆粒大的泪水滚落,一滴落在女孩的手背,烫了女孩一下。

    “叔,你为什么要落泪?”女孩问。

    “叔,我们不是很好吗?”男孩说。

    边七笑:“叔是恨自己力量太微薄,不能帮助太多的人。”

    男孩和女孩,各得到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叔,给我们题个字吧。”女孩说。

    “叔,题个字吧。”男孩说。

    边七一望沈明,沈明就将一支钢笔递了过来。

    题字都是: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其实我看你们就像小弟弟小妹妹一样。其实我是有一个小妹妹的,在我们家的四个孩子中排行最小。小妹生下来的时候,三弟也很小。三弟觉得在妈妈那失了宠,总去掀小妹的被角,还嚷着:‘冒风,冒风。’其实倒不一定和三弟有什么关系,小妹真的病了,那是一个冬季的夜晚,爷爷、爸爸、妈妈送小妹去医院,天亮的时候,回来的只是大人。小妹夭折了。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座坟,一座小小的坟丘。就扔在了盘龙山。那时我们家住在盘龙县城。后来从那搬到了金牛市的双龙区,边城镇王家堡子。我就在那里长大。我的出身就一农村的穷孩子。哦,我就给你们讲一讲书的故事吧,我和书的故事。”边七微笑着示意两个孩子吃菜。

    “书的故事对他们应该是有益的。”团市委书记道。

    边七微笑,讲:“到了冬天,我家西边的大河就会响起隆隆的炮声,土块儿升向天空,噼哩叭啦地砸到地面。一到这个时候我家的西屋就住满了挖河的民工。他们乘着马车来自远方的村落。我家的西屋,我和爷爷挤住在民工中间。我渴望着民工收工,渴望着灭灯之后故事的开始。有一个古铜色脸膛的民工,总是在灭灯之后开始他的故事。一灭了灯民工们就让他讲故事。我是一个羞涩的农家孩子,尽管我很愿意听他的故事,但是我没有资格让他讲。都是古时候的事儿,《水浒》、《三国》等。那时我看小人书,我的小人书有满满的一大盒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书最早看的就是小人书。我也看大书,但是象《水浒》之类的大书看得懵懵懂懂。邻居家的小伙伴把他家的《红楼梦》偷着借我,就看得很糊涂。但是感觉到了一种忧伤的东西。仅此而已。民工们收工回来的时候常看到我趴在炕上看书,有的就指着古铜色脸膛的民工说:‘这孩子要是在他家可妥了,有的是书看。’那时我多么希望我就是那古铜色脸膛民工的孩子,要是那样就有书看。我知道他讲的那些故事都在书中。我在古铜色脸膛民工的褥子下边发现了一本大书,就在他们上工的时候偷着拿出来看。可是还没有看完的时候我得到消息:他们就要走了。第二天就要走了。我多么希望留下那本大书啊。我把那书放在褥子下边炕席的低下,希望收拾行李的时候能够把书落下。但是,没有。我没有和古铜色脸膛民工告别。他们要走的时候我跑到了西边大河。站在大坝上,我呆呆地凝望拉着民工的大车远去,泪流满面。之后我找了个角落伤心地哭了很久。”

    “那个时候妈妈常让我抱着大大的酱油瓶子去五里外的商店打酱油。五角钱,几乎将瓶子装满。我会先到卖书的柜台看,有新的小人书我就会打四角钱的酱油,剩下的一角钱就买了小人书。那时一角钱就能买一本小人书。回来的时候,我会先把买的小人书藏到柴禾垛里,抱着酱油去交差。看着酱油瓶子,妈妈会嘟囔一句:‘欺负小孩,给得少了点。’事就过去了。而后我会若无其事地遛出家门,到柴禾垛那取出小人书,藏在怀中,去西边生产队的稻草垛看。爬到高高的稻草垛上,坐在中间,除了当空的太阳能看见我,谁也看不见我。一页一页地看,就像好吃的东西拿在手中,不能几口吞完,得一点一点地品尝。那时候,满世界都静了,只有手中的小人书。太阳把那稻草还烤出了一种香味。这个时候是这个孩子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买了本《红灯记》的连环画,一个小伙伴说要借看,到了手就塞给我一角硬币,说那书就归他了。那是一个很横的小伙伴,在同龄的孩子中谁也不敢招惹的。可是我不干,死活不要他的硬币,跟在他的后面要书。踢也要,哭着要。被他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跟着要。那孩子到底折服了,拿着书在一户人家的房后阴凉里看,说看完了就还我。他一页一页地看,我在旁边等着。看完了,书还我了。”

    “后来认的字多了,就开始看大书。姐姐会从她同学那借来大书,就哀求着再借我看。我的同学谁家有大书,我哀求着借。凿壁偷光的那个匡衡完了能看到别人家的书,会去给人做工,以换取能看到人家书。那时要是谁家有大书,也让我去做工,我也肯定会干的。有好多大书都是残破的,或没了前面,或没了后面。《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就没看到全本。那时我并不懂得文学意义上的品位,着魔的只是故事,主人公的命运。保尔的顽强,无疑另我崇拜,激励着。多年以后在大学学习的我,一天逛书店,突然发现了一本小时候没有看全的书,那个不知道如何终结的故事小的时候是那么地牵挂着我啊,立即买下,结果,非常失望,其实那是一本多么平庸的一本书啊。”

    “你们知道吗?好长的时间,我习惯于每日两餐。一个是,小的时候家里穷,总是一日两餐。再一个就是,大学的时候,我也总是两餐,省下一餐的钱去书店买书。我的书,在同学中间是最多的。有一回啊,回家,可是我兜的钱不够坐到家,就提前了几站下了车,而后,顺着铁路往家走。到了家,妈妈问:‘还有钱吗?’我说:‘还有点。’妈妈说:‘走时再给你拿点。’我知道,妈妈可能要到邻居家借。罢了罢了,我和书的故事就讲到这。往事温馨,往事也令人伤感。我的妈妈已经过世。”

    边七微笑地望向两个孩子,他们已是泪光闪闪。其实边七也是在用微笑将泪花掩饰住、含住。后来他的目光移向了团市委书记,道:“在新的形势下,团的工作已经不是那么好开展了。学校这一块还好开展,社会这一块就困难了。给你出个主意,让你也做一件令市委书记看得见而且还高兴的事,搞一个活动,就叫做——我为金牛腾飞献一计。”

    “以团员、青年为主,但不局限于团员、青年。”团市委书记进入角色。

    “可以和金牛电视台、金牛日报社联合举办。总顾问:市委书记。”边七补充。

    “你做评委吧。”团市委书记道。

    “不要让我沾边,不要让我沾一点边。”边七微笑着强调。


    市政府门前的大街,彩虹门一道又一道。彩虹门上的字已经将一天大的消息透露:槐河大桥即将启动!边七也立即明白,天桥上的巨幅广告为什么那么急着更换,省委书记、省长都莅临金牛市,三川市的市领导莅临金牛市。天空格外的蓝,阳光分外的灿烂。熙熙攘攘的金牛人,这一天都看到了槐河大桥建成之后将给予金牛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晚,金牛电视台《金牛新闻》头题:“今天上午,金牛市人民政府与香港恒生股份有限公司签订在我市市区西部修建槐河大桥协议。按照协议,恒生公司将在三年之内完成这项宏伟的工程。工程总造价达十五亿。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这是滨城人民多年来的梦想。……”

    家中,边七看着那条新闻,微笑,捏了捏儿子的脸,道:“儿子,两年后老爸领你去看大桥。”

    萧影一家欢呼。

    杨岚家。丈夫邱刚不屑地对妻子道:“你发财了。”杨岚明白,她自己的成功让丈夫失落。而且丈夫也一定隐约着揣测在那块地后面一定有着什么。

    黎天明在天王星大酒店总经理樊艳华办公室看的电视新闻。前来参加大桥签约仪式和奠基仪式的贵宾就下榻在金牛大酒店。酒会刚刚结束。他看着电视上的新闻笑眯眯的,这是他少有的表情。通常都是不动声色,就是跟你温和着。资产又要翻番了。“那个边七要不是腿还瘸,应该找来庆贺庆贺。”他说。樊艳华道:“那就别折腾了,我和你庆贺一下吧。”她打开了一瓶香槟,斟了两杯,将一杯递向黎天明。杯和杯碰在了一起。

    汪大厚骂:“他娘的,我那破鞋厂现在是风水宝地!”他在办公室看的电视新闻,公司高层陪着。金铁英也在。他是新闻的采访者之一,给汪大厚带来了他获得的全部资料。汪大厚说,先麻将,看完了新闻再庆贺。汪大厚办公室老板台的两侧各有一个侧门,一个屋是麻将室,自动麻将机,一个是卧室,带卫生间的卧室。现在,电视新闻已经看完,而且汪大厚掌握的比新闻要多得多。他一挥手:“向万家灯火出发!”万家灯火,也是金牛市一高档酒店。酒店庆贺了之后,汪大厚说送售楼处的女经理回家。他们到了他的办公室,到了卧室。“哥今天高兴啊,早就惦记着这件事了,才他娘的腾出空。”汪大厚嬉皮笑脸地说。

    边七知道,多少人将因大桥而难以入睡。


    党小组会议。沈明还党小组组长呢。讨论预备党员事。回天石为这个支部的书记,自然参加会议。沈明提出了三个人选,包括边七、仲文夫和金铁英。沈明个人意见,都为预备党员,都做积极分子挺长时间了。

    回天石忽然挺了出来,他坐在沙发,本来仰靠在椅背,听了沈明的话,他的身子向前一挺,就前倾了,他说:“我看不能这么整。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不能马马虎虎。不能看职位,不是做了主任就得入党;不是弄得多热闹,就得入党。工作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思想的纯净。思想境界上距离党的要求差得很远,咱也不能硬拉。边七这个同志,有些事情至少存在争议。你比如烟嘴的生意,就缺少透明度。到底多少钱进的,进货到底多少钱,有的同志就提出疑问。这疑问的事咱就不说了,头几天给政府做那个广告牌子,收了两万,怎么能就揣进个人的腰包呢?你本身是广告部主任,创收了,怎么能就揣进个人腰包呢?这是什么行为?已经不单单是够不够党员的问题了。就这事,你们议吧,合适吗?”

    沈明意外,对回天石抓住这事做文章,意外。别说他意外,别的与会党员也意外。开会之前,沈明向边七提到会议议程,边七的脸色一沉。沈明说:“没问题,都会通过的。”边七说:“你错了,肯定要生出枝节。这是新闻单位,共产党领导之下的新闻单位,对于进入更重要岗位的人,是不是中共党员是一个很重要的条件。遏制我,在这个关口上做文章,是宁致远都不会想到的。这可真是一两拨千钧。”“可是,你任务完成得这么好,回天石他能找出你什么毛病?”沈明道。“能的。何况我不是完人。”边七道。沈明曾经跟回天石提议会在广告部的接待室开,回天石当即:“别,还是严肃点吧,就到我这屋开。”回天石,有备而发。

    一党员:“还有这事啊。”

    沈明镇定了自己:“情况不是这样的。首先,广告牌的经营项目咱们广告部没有……”

    “那烟嘴的经营项目就有?不是要创造性地创收嘛。”回天石拦阻沈明的话。

    “不错,是要创造性地创收。在这一点上边七已经做得很优秀。但是,这一个事,实在有别于广告部其它的经营项目,完全是边七个人的智慧所得,而且是在工作之外的业余时间。咱们的记者在采制了某条新闻,又写成了文字新闻,给了报社,难道我们还要研究报社给的稿费该不该交公?而且,你们知道钱的去向吗?说这些钱边七揣进了自己的腰包,是非常不负责任的!何况,就算揣进腰包也无可非议!”沈明镇定着自己。

    “怎么个就无可非议?那么大的一笔钱也不能和记者的那点稿费相比。至少也是个觉悟问题。我们今天先不研究边七违不违纪,至少觉悟上是有问题的。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他够不够党员,就要拿党员的标准来要求他!”回天石道。

    “觉悟?那我现在就来说一说边七的觉悟。边七跟人家讲的是一万的报酬,后来变成了两万,另一万是市长因为边七的活干得漂亮,额外奖励的。一万的报酬,边七捐助给了两位穷困大学生,一人五千。此事有团市委书记为证。而且,边七讲明不允许公开报道。这就是边七的觉悟。有问题吗?”沈明按捺着怒火。

    “那是不是在拿不该得的钱沽名钓誉?”回天石阴阳怪气。

    “人家拒绝公开,钓的什么誉!”沈明针锋相对。

    “那另一万呢?”回天石质问。

    “边七实际揣进个人兜里的不足四千!回台长,我觉得你是不是对边七这个人有成见?”沈明也质问。

    “是成见的问题吗?我倒觉得你这么说,就是成见了。这件事至少也是有争议的。我的意见,有争议,就先放下。”回天石道。

    “那这三个人就都放下,等你把边七的事弄明白了,咱们再开会。”沈明道。

    “我说的是边七有争议,可没说另外两个人有争议。”回天石道。

    周天正道:“我同意都放下。边七的事是有争议,有争议并不等于有问题。其实也可以通过,确定有问题的时候再处理他。”

    结果,多数同意都放下。

    “那就都放下。”回天石摆着手道,有点气急败坏。

    “你判断得非常准确,回天石向你发难,三个人都放下了。”回来的沈明向边七道。

    “你去见团市委书记,将我的遭遇讲给他,告诉他关于我捐助的事愿意怎么报道就怎么报道。去见副秘书长,把我因为他那两万块钱的事遭遇困境讲给他,告诉他如果市领导不能替我说话,我将钱退给市政府!你将回天石的电话提供给团市委书记,提供给副秘书长。”边七吩咐。

    “你这是要借刀杀人啊!”沈明笑。

    “那两万块钱我拿的时候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边七轻蔑。

    市政府,沈明向副秘书长道:“电视台的副台长回天石要查边七呢,说他不应该将市政府给边七的两万块钱装进腰包。你赶紧救救边七吧。最好你能让市领导给说说话。其实,边七拿到钱之后已经将其中的一万块钱用于救助两位穷困大学生。”

    副秘书长当时就火了:“这事曾书记都是知道的。他回天石把自己当什么了?把市政府当什么了?把市委当什么了?难道说是边七借机敲了市委、市政府的竹杠?什么玩意!”

    副秘书长带沈明见了当初批钱的常务副市长,沈明求救,最后一句:“您最好给回台长挂个电话,这他的电话。”递上了一张纸,上边有座机号、手机号。

    常务副市长当时就操起了电话:“你回台长吗?我何海涛,我市政府何海涛!我问你,市政府门前的新广告牌看着怎么样?哦,你说还行,我说非常好,曾书记也认为非常好,好极了。只给了边七两万块钱,我看应该给五万,十万!我问你,金牛电视台广告部立过一块广告牌匾吗?我听说有人在这件事上做边七的文章,你们电视台穷掉底儿了吗?”常务副市长啪地摔了电话,而后瞅着电话生气,而后向沈明道:“我瞅你们这位副台长就不顺眼。回去告诉边七,就这件事我给他撑腰!”

    团市委。团市委书记听了沈明的控诉,气得直擂桌子。

    沈明:“何市长已经将回天石暴训一顿,你呀,再给他上上课。这他电话。”还是一张纸,上边是回天石的座机号、手机号。

    团市委书记挂通回天石电话:“回台长吗?我团市委徐光春。跟您通报个情况,你们台的边七拿出了一万元,救助了两位大学生,您正好是他的分管台长,希望您在台里表扬一下。同时,我们也将通过媒体宣传这件事。”

    回天石:“你们要宣传就宣传吧,那是你们的事。”

    徐光春:“难道边七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回天石:“恐怕那钱有点不干净吧?”

    徐光春:“不就是因为企划从政府那得的钱嘛。”

    回天石:“那是一笔应该交公的款项!”

    徐光春:“哦,这么说,是市政府甚至包括曾书记给错了钱。干这活的时候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边七的身份。这样吧,我将您对这件事的看法跟曾书记沟通一下。打扰。”电话就撂了。

    沈明同徐光春握手告别:“谢谢你,帮了边七。他挺难的,拄着双拐在做事。”

    徐光春:“我会亲自写一篇稿子,写完了拿给曾书记,顺便说一下回天石的事。”

    几天后,沈明拿着《金牛日报》走进边七的办公室,将报纸摊到主任面前。赫然着徐光春的一篇文章,以新闻特写的形式介绍着边七与被救助学生的见面情景。浏览完了文章,边七忽然大滴的泪水落到了报纸。

    “这不挺好嘛。”沈明道。

    边七忽然身子随椅子转向了一边,道:“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沈明茫然。

    “《金刚经》中的话,你的不懂。回天石,将美好的东西丑陋!”边七切齿。


    【后来,当沈明再跟回天石提起考虑通过预备党员的事,回天石或者冷漠:“先放一放吧。”或者没好气:“停着,先停着。”或者气急败坏:“急什么啊,你拍边七的马匹也不能这么拍啊。”金铁英来到边七面前的时候,提到预备党员的事,边七说:“我把你给拖累了。”预备党员的事,被回天石无限期地放置。】


    韩轲开着配给他的北京吉普,拉着边七、沈明奔往三川市。目标:康庄的烟嘴生产基地。康庄开着他的宝马亲自在城区的入口处迎接。见了面,康庄让边七上了他的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梅雪的货卖得不错。”边七微笑着道。

    “我告诉他今天你过来,她中午回来,一块吃饭。”

    “小丫头,挺闯的,估计应该有出息的。”

    “嗯,给点阳光就能灿烂。”

    “那何不再给点阳光呢,让她使劲灿烂。”

    “她要是知道有你这话,会很高兴的。”

    “我可是冲着你这辆宝马帮她哦。”

    “你就冲她这个人也行啊。我和梅雪,我更觉得我是她的一位大哥哥。”

    “这话应该我来说。”

    “哦,你还是瞄着我这宝马。放心吧,早晚是你的,只不过先放我这开几天。”

    “没几天了。”

    “我知道。”

    先到的康庄大道有限责任公司总部。总部的牌子很小,就一铜牌。而大门之上大大的四个字:大道食品。并不很大的厂区,一进入就闻到了一种面包的味道。但是,很静。也看不到人员的走动。很显然,星期天的缘故,员工休息。

    “你还做食品?”边七问。

    “汽车吃的是油,人吃的是食品,这两张嘴我都管。”康庄道。

    “哦。但是在金牛我还没看到大道食品。”边七道。

    康庄领客人到办公室。办公室像会议室,像一个会议室那么大,客人在那一圈沙发上坐下,康庄不能在他的老板台前坐,因为那离客人太遥远了。康庄吩咐手下将各种食品拿上来一些,让客人品尝。很快就上了来。各色的面包,各色的点心,看着很有食欲。拿面包上来的大嫂忙着给客人斟茶。

    “别多吃,这可不是午饭。”康庄道。

    “这个实业挺好。食品,是人们永远也离不了的,是永恒的主题。”边七道。

    韩轲指了下边七道:“这家伙就爱吃这些东西。那还是他做记者的时候,有次春节前他扛着摄像机去给不合格的糕点生产点曝光,中午之前回到了台里,不去食堂吃饭,却跑到旁边的百货大楼买了糕点吃,结果食物中毒了,把百货大楼的经理吓坏了,这要是也给曝光,春节各种糕点甭想卖了,总经理带了厂家登门谢罪,还带了慰问品。”

    “哦,那走的时候给你们拿些。装三箱,每样都装点。”康庄道。

    康庄给梅雪挂电话,梅雪让就在公司等她,她已经进入市区。

    看梅雪进来的精神头,边七就知道数着钱了。看梅雪身边跟着她的哥哥,边七就明白,他们需要新的市场。立即一个念头浮上来。梅雪奔了上来,拉住边七的手,一口一个边大哥地叫着,很是亲热。

    “走,咱们看看你的车间吧。”边七道。一个拓展市场的新的计划产生。但是,他不动声色着。

    生产烟嘴的据点竟然在市郊的一个村落中,而且先前分明就是一住宅。院套挺大,在院套中又安装了一排简易厂房。大门紧闭,须一番拍打才开。

    “有点像黑工厂。”边七嘟囔。

    “这套房子就是完了生产烟嘴才买的。”康庄道。

    “也是,如果你没有一个现代化的厂房设施,莫不如秘密一点。这地方要谢绝一切人参观。全中国的烟民就要叼起的烟嘴怎么能产生在这么个地方呢?”说老实话,这时边七的心中有点凉。

    一间屋中,有三套设备在加工烟嘴的铜芯。操作的工人倒是一丝不苟的神情。

    “你必须得保证质量。”边七道。

    “谁把一个不合格的产品给漏了出来,罚款一百。绝对严格。”康庄道。

    “得像绣荷花一样精细。”边七笑道。

    康庄憨憨地笑。

    梅雪眉开眼笑。

    梅佳良阴阴地闪烁了一下笑。

    再就是组装的车间了。都是手工。小小的厂区,竟然隐藏了几十名工人。

    “除了那铜芯,其他的部件你都是在外加工?”边七问。

    “是,都是在温州加工。”康庄道。“但是,那芯得我们自己干。”

    “你以为有多高科技含量呢?人家一看你的产品,照葫芦画瓢也能给你仿出来。”边七道。

    “那就没有办法了。”康庄摊着两手。

    院落中的简易厂房,放置着配件和成品。

    边七指着成品道:“从这里出去的成品,只能是一个去向,那就是——我那。”

    “当然,不会有别的去向的。你都可以派人监管,我管吃管住。”康庄道。

    边七微笑,望梅雪:“我忽然有个想法,如果派梅雪在这坐镇,准保一支烟嘴也不会流到别的地方去。”

    “边大哥,你就那么相信我?”梅雪道。

    去了一个叫做昨日重现的大酒店。这名字边七喜欢。看到生产场地时产生的失望渐渐消隐。包房中边七道:“要立即展开高档品种的研制、开发。可以以玉石为材料,可以以硬木为材料,可以全部以铜为材料。要立即。那么,柜台上就可以出售系列产品。新品种利润空间会更高。比如玉石的,就可以卖到一百九十八,铜的可以卖到九十八。木质的可以卖到六十八。信我的,赶紧研制,赶紧开发。”

    “正在做,正在做。”康庄道。

    “梅佳良,跟我出来下,我们找个地方谈点事。”边七忽然起身,招呼梅雪的哥哥,一言不发着的梅雪哥哥。

    两个人坐在了外边的散台,靠着临街的窗。刚刚坐定,边七的目光无意向外瞥了眼,一怔,他看到了杨岚和金牛市政府副市长金成业身影,他们从轿车中钻出,走进这家大酒店。边七一惊,担心他们走进餐厅。可以想像,在这金牛市,撞见了他的杨岚和金成业该是多么的尴尬。关于杨岚和金成业,他已经听到风言风语。他赶紧招呼梅佳良起来,赶紧招呼服务员找了个没人的包房说话,他说就说会话。

    梅佳良的表情有些活跃起来:“谁呀,让你这么躲。”

    “一位市领导,和她的女朋友。”

    梅佳良自然知道那女朋友就是情人的代名词:“哦。”

    “咱就别管他了。”边七直视着梅佳良:“兄弟,告诉我,先前你做什么?”

    梅佳良一怔,随即道:“无业游民。”

    “不会那么简单。”他在瞄着梅佳良的右手背,那上有一道疤痕,分明是刀的疤痕。

    梅佳良知道右手背上的刀痕被边七注意,那右手背就羞涩了,甚至都想让左手将那疤痕捂住,他苦笑:“干了些事,不是什么正经事。”

    “如果你能听我的话,我愿意帮助你。不过,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了钱后想做什么?”

    “还真没想这问题。不过至少我可以不再做先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如果你先前走的是一条歧途的话,那么,你现在想走回来。”

    “是的。”

    “能答应我做一件事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没问题。”

    “找一个最穷困的孩子,帮助他。”

    梅佳良愕然。

    “我是想让你明白,做一个好人其实真的很美好。你一定要找到这种感觉。如果有了钱,有了大钱,不能解决做人的问题,很容易闯下塌天大祸。谁得罪了你,花俩钱就能出气。谁伤害了你,花几个钱就能买人家的命。到最后,终有那么一天,你所有的成功所有的金钱都没有了意义。因为,你人都玩没了!”

    “大哥,你说得对,你说的那件事我一定去做。”

    “那好,我将北边邻省的市场交给你。”

    “那我和你一块干吧,你不用出头,只管指挥我就成了。”

    “我给你做参谋是一定的,你只管做你的事情就是了,别研究和我做什么交易。不过,如果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好勇斗狠的事,我可就……”

    “大哥你就放心吧。”

    边七站起,梅佳良站起,边七拍了拍梅佳良的肩膀道:“立即开战。不过,把与我省相挨的安平市给我留着。”

    “好,安平市我一定不动。”

    回到先前的包房,边七向道:“梅雪,三川市的市场我已经决定交给你。立即开战。我建议你和电视台的直销商场合作,你二十四元向他们供货。这种合作的好处是,不牵涉你精力,而且广告不用花一分钱,他们自己打,你只管供货就成了。”

    梅雪眼睛瞪得溜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道:“谢谢你边大哥!”

    “还不敬你边大哥一杯。”康庄道。

    梅佳良赶紧站了起来,举杯道:“边大哥,我们兄妹俩敬你一杯。”

    就在边七与梅佳良匆忙离开散台不久,金成业带着杨岚上了二楼的散台,甚至就坐在了先前边七和梅佳良坐的那桌。他们在一楼已经点完了菜。二人坐定,服务员上茶。服务员正要离开,金成业摆手召回,道:“换八宝茶。”先前上的茶是不要钱的,自然比较大众。而副市长点的,却是要算账的,而且还挺贵的呢。杨岚本来都端起了茶杯,见副市长点了八宝茶,只好将杯放下。她现在有些渴,喉咙甚至有些干。她和副市长是昨天来到三川市的,仍住在黎天明带他们来三川市住的那家宾馆,三川市最好的宾馆。从昨日到今日,已记不得癫狂了多少次。特别是最后的一次,副市长将放置在卫生间的性药用上了,真的是钢枪不倒,把个杨岚收拾得只有招架之功,开始被冲击一次叫一声大哥,后来就哦哦着。完事的副市长像似刚做了淋浴,完事的杨岚像似昏厥状态,眯着眼,倒着气。后来他们一起淋浴,干了身子就已经是快到中午了,决定吃完午饭回金牛。先前的饭都是要了饭菜在房间吃的。这最后一餐,决定出去吃。副市长说,这个酒店三川市的市领导经常出没,别碰着,换个地方。就来到了这昨日重现。他们哪里知道,偏偏被边七撞上。

    杨岚抿了口八宝茶,转着手中的杯,道:“大哥,没想到你也很会策划的嘛。”

    “大哥每天都是在策划的。不是讲经营城市嘛,就有个营销策划的问题。应该说,谁的买卖也没有我们做的这个买卖大。当然,我指的是在咱们金牛市。”

    “那倒是。所以说,你们是大老板。”

    抵达三川市之后,在癫狂的间隙,在大哥的参谋之下,杨岚完成了一份关于开办群众文艺的栏目,开始的想法只是让自己这个主持人能有个定期出镜的机会而已。这也是能在大哥眼中继续魅力下去的需要。女人的魅力,除了形象、气质之外,还应该有些东西在,那就是她的事业。那事业即使谈不上成功、辉煌,也应该被瞩目。所以,杨岚要让自己这个都有些要凋萎了的主持人之花再努力地鲜艳。大哥听完这个想法有点发怔,而后一针见血:“钱呢?你跟台里要钱?伸手要钱的事你就难受着。这年头不管你要干什么,都首先要解决一个钱的问题。”杨岚当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蔫吧了。大哥笑了:“你应该想到自己去解决资金的问题。而且相当简单。搞什么群众文艺,搞企业文艺,往大了说搞企业文化,可以一家家企业地搞,搞一次收它两万三万的。你的节目就自收自支,不跟台里要一分钱。”杨岚赞了声:“大哥你太厉害了!”就一个高蹦了起来,抱住大哥就亲吻,就和大哥癫狂到了一起。完了之后大哥拍着她的屁股笑着说:“你把我强奸了。”她说:“什么强奸哦,这叫主动出击。”“对,这叫主动出击。你搞那节目也叫主动出击。丫头,方案中不要提每次收多少钱,只说自收自支。”大哥说。

    韩轲拉着边七、沈明往回奔,边七坐在副驾驶的座位,忽地,他看到副市长金成业的车飘到了前方,他指着那车问韩轲:“知道那是谁的车吗?”

    韩轲看着车牌道:“不是市政府的就是市委的。”

    “市政府的,金成业的车,而且是他亲自开。”边七就说到这,没问:“知道车里还坐着谁吗?”关于杨岚和金成业,边七相信黎天明知道得会更多。我们的主持人哦,被权力顺奸。


    周一上班后不久,回天石接到金成业的电话,立即想到头些日子遭到常务副市长的暴训,心中当时就咯噔了下。但是,金成业的声音是热情的,甚至可说热情洋溢。一番虚的问询之后,金成业说,杨岚跟他提到要搞个关于企业文化的栏目,他觉得挺好,做为分管城建和工业的副市长他觉得挺好,是对他工作的一种支持。他说现在不管做什么多的是急功近利,一些软性的东西被忽视,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往往就是一个提法,实际做的,满不是那么回事。回天石是的是的地应,或者说:“您说得对。”金成业说台领导要支持一下杨岚,节目办起来了,如果有什么困难,他可以支持。回天石说,支持,一定支持。

    撂下电话的回天石急速地挠着没几根头发的脑袋。哎呀,这杨岚还真就把金大副市长给抓住了,这么大点的事都能让大市长亲自出马。回天石挂通文艺部电话,文艺部主任接电话,回天石道:“副市长金成业提议开办一个关于企业文化园地的栏目……”

    “杨岚要干这节目的事我知道,不过,金成业提议干这节目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刚来的电话。你让杨岚到我这一下。”

    “好的。”

    杨岚将一打文案交到回天石手中,单页的文案,复印了六、七份,在结果这些材料的时候,回天石竟然下意识地瞥了眼杨岚连衣裙腰带,那腰带在腹部打了个结。女人的成功往往以打开腰带的结为代价。这个结应该为金成业打开过吧?“哦,准备得挺好。”回天石看着材料说。

    十点钟的中层干部例会,杨岚被邀请参加,被回天石邀请参加。显然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她有些不习惯不自然,两手放在下边。有的部主任嘀咕:怎么,杨岚提副主任了?就是提副主任了,也不一定参加例会,除非部主任有事不能参加。每周一次的例会,或宁致远主持,或隋光源主持。如果宁致远和隋光源都不在,就回天石主持了。这次,宁致远、隋光源都在,会议由宁致远主持。

    宁致远宏观性的总结、部署之后,而后问:“各位台长有什么事?”

    “哦,我这有一件事。政府的金成业副市长提议文艺部上一个栏目,杨岚已经形成了一个方案。我个人觉得,这件事可行。”回天石将文案发给每个台领导一份。宁致远很明显地意外。这事,按道理应该会前跟他通一下气的。回天石道:“杨岚,你可以将具体设想再阐述一下。”

    杨岚阐述。

    边七听明白了,人家要用文艺的形式走进企业,要去捞钱。文艺的形式,操作的余地很大。每次半个小时,周六首播,周日重播。管理不好就是个变相的大广告。将金成业抬了出来。杨岚和金成业周日在三川市的出现,可能就是完成着这个策划。你抗争吗?也是无谓的抗争,而且树敌。而且可能和回天石正面交锋。

    杨岚阐述完毕。

    隋光源:“我看可行。文艺部也一直没有个固定的栏目。而且,在财力上也不给台里增加什么负担。”

    宁致远:“但是,可别弄成什么广告片。”

    边七:“广告部支持各部办出好节目。如果有机会,广告部可能对这个栏目提供帮助。”

    方案通过。

    边七面带微笑,但是觉得地在往下沉,在陷。而身边的人,无关着。镇定,只有镇定,你才会向上浮,浮到与你无关着的那些人中间,而后面带微笑。千万别去呼救。忙着呼救的时候你会沉得更快,陷入无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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