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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天津相声演员裘英俊发微博谈到马志明先生拜师：“马老师为我们展示了当年被侯宝林先生代师收徒的海底（拜师时来宾的签字簿）。并讲到，当初请客花了两千多，你们师母为这事差点跟我吵起来，因为这钱是用来买彩电的。我赶紧追问，那今天回过头来看，当年这笔钱您觉得花得值吗？我本想让马老师回答值，升华一下。没想到马老师笑道，今天，我宁愿买那电视，这东西没用。”

这段微博引出人称“少马爷”的马志明先生的师承问题，为何身为当今“马派”相声正宗掌门人，马志明却另有师父？其实这只是相声界的一种传统——父亲可以交儿子说相声，但儿子不能拜父亲为师。这个规矩延续至今，郭麒麟跟父亲郭德纲学相声，但师父却是于谦。马志明虽然在家谱上来说是朱阔泉的徒弟，但并未见过师父，所以谈不上学艺，他说相声实际上有几位老师，最主要的就是父亲马三立，另外还有师爷周德山。另外来说少马爷自幼学戏，戏曲领域有开蒙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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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立说过，学相声要经历“听学练演精”五个过程，第一是大量地听，听完了以后得有偏爱，喜欢哪段，不喜欢哪段，把喜欢的学回来，然后自己练，找机会演，最后要演精了，达到“化”的境界。

马志明的基本功来自于听。他生于相声世家，他的曾祖父马诚方是评书艺人，他的祖父马德禄是“相声八德”之一，马德禄的师父也是他的岳父叫恩培，是相声鼻祖“穷不怕”朱少文的徒弟。小时候马志明听相声不用花钱，他的堂兄马敬伯白天在河北鸟市说相声，父亲马三立每天晚上说相声，只要有时间，马志明就去这两个地方听相声，在相声圈这叫“熏”。

周德山（周蛤蟆）是马三立的师父，晚年住在马家，马志明一天到晚跟着周德山，周德山经常给他说笑话，讲段子。张寿臣、刘宝瑞、耿宝林、冯立铎、张宝茹等艺人常来马家串门，大人说话，马志明认认真真地听，这是一种艺术氛围，对人的成长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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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整天在相声场子里熏，家里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说相声的，所以小马志明也学会了几段，上小学时还去天津电台录过相声节目。另外他还跟耍叉的老艺人张涛学过耍叉。

但是马志明自己不想说相声，他更喜欢京戏。马连良、梅兰芳的戏他都听过，但更喜欢武戏，爱听《铁笼山》《英雄义》《艳阳楼》。他的偶像是演猴戏的名角小盛春，只要零花钱凑到两毛，他就去南市共和戏院，买半票，听小盛春的戏。没钱怎么办？马三立和小盛春私交不错，马志明就磨着父亲把自己带到共和戏院后台。

12岁小学毕业后，马志明自作主张报考了天津戏曲学校。马三立对马志明就一个要求，戏校没事了，带着饭到相声场子去听相声，听腻了也得接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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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曲学校没有京剧班，只有梆子班。马志明嗓音条件不好，学校知道他是马三立的儿子，就把他归到“丑组”， 因为丑角在中国传统戏曲里面负责幽默搞笑的部分，和相声有些共通之处。他学了几出小花脸戏，戏校的陶顺义、赵连祥、王宾珍都是他的开蒙老师。

可是丑角在戏曲里只是附庸、配角，总是跑龙套，马志明有点腻了，正好天津市京剧团演员不够用，找戏曲学校借四个人，马志明就去了京剧团。厉慧良和马志明在一个演出队，他建议马志明还是回家学相声去。此时是60年代初，马三立在曲艺团自身难保，坚决不同意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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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年代初的一个夏天，马志明离开戏校，坐了一天一夜硬座火车，到常州投奔跟人搭班说相声的两位师哥。 按行里规矩，有新人来，艺人每人出份子钱先请新人吃顿饭，吃完饭，主事儿的跟马志明商量，一会开演您要不上，今天给您7毛钱，这是按人头分的，人人都有，您要上，您够什么水平，就挣多少钱。马志明决定上场，跟一位姓刘的演员搭伙，一炮打响，演了将近一年。这段时期，对马志明来说相当于“实习”，就是马三立说的学艺时“练”和“演”的层面。

一年后，天津市曲艺团通知马志明回来参加面试，面试过关，开始正式参加业务演出。但好景不长，70年代，马氏父子被下放到天津南郊北闸口村，呆了整整七年。马三立成了农民和木匠，马志明在房前屋后种菜、种蓖麻 ，养鸡养鸭，闲时在院子里翻跟头、背贯口、溜快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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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放是坏事，但对马志明来说却因祸得福，是天赐的学艺的良机，相当于上了“研究生”。每天白天干活，晚上回到家，没有电，点一根洋蜡，或者点一盏气灯，一家四口人面对面不知道干什么，马三立难免提到相声，兴致来了会一口气说个不停，别人不能打断，一打断就不再说下去了，所以马志明只能先听后记，第二天抓空拿笔写下来。后来回忆起来，马志明只恨自己那时没有录音机。

这七年是马志明闭关学艺的时间，为他后来在同一年龄段相声艺人中突飞猛进、独占鳌头起到了重要作用。马志明自己说过，那些年每天晚上睡觉前，躺在床上都要把会的段子在脑子里过一遍。如果没有那段时期的苦练，就不会有后来在舞台上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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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三立教相声，从来不写词，除了贯口、趟子活，大段子念白之外，其他都是两个人来回对话，让马志明自己去“化”，去理解。马志明传统艺术功底深厚，深得马派相声精髓，正是得益于跟马三立的“学”。对他来说，是在“演”之后又回过头来继续“学”，境界有不一样了。现在时代节奏太快，演员即便想学，也很难拿出七年时间什么都不干，专心致志学一门艺术。

后来回到天津市曲艺团，马志明也一直没正式拜师。马三立是“寿”字辈，那马志明也应该拜在“寿”字辈老先生门下。直到1986年，侯宝林大师带拉师弟，马志明拜入相声大师朱阔泉门下，才算是正式有了师承门户。但其实朱阔泉早已去世，拜师也就是个名分而已。（文：何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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