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原创作者:郭振民(乡亲们)
《乡亲们》开篇的话:我出生在束鹿县一个偏远的乡村,在那里度过了我的童年和少年。是爹娘和乡亲们,是这片深情的土地养育了我。之后考学进了城,在外面混事谋生四十余载。但无论走到哪里,时间多么久远,我永远也改变不了这乡村的情结,我和我的笔都融进了这乡土的底色。在我童年那个苦难的年代,乡亲们穿着破衣烂衫的形象,终日辛劳的身影,质朴憨厚的脸庞,一个个鲜活的面容,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撞击着我的心扉,而又常常使我产生无名的责任感,不把他们写出来,总觉得没有尽到责任。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人不能忘记最初时的本心,就是那颗与生俱来的善良、真诚、无邪、宽容、博爱之心。并时时提醒我们去感恩,去看清人生‥‥‥。《乡亲们》是我准备出版的一本人物散记,是我用饱含深情的笔写出的,它是我童年时,村里乡亲们形象的真实写照,文中讲述的那些人和事都是真人真事。今将部分章节晒出来,请众师友们指教。
“光棍儿”福印
——《乡亲们》人物散记之七
在村子西北角,几乎快到村子边缘的老寨墙根了,有一个土坯圈起的小院子,土坯因多年雨水的冲刷又年久失修,大部分已经坍塌,断断续续,像老人少牙没齿的牙床,说是围墙,倒不如说是围墙的“遗址”。院内长着两棵树,茅坑边一棵弯腰老栆树,叧一棵榆树长在破篱笆门旁,满地的杂草树叶,院子北端有两间低矮的小坯房,一个屋角也坍塌了,用树干支着破包袱皮挡着窗口。就在这个破败院子里住着俩光棍,就是福印和他哥哥。
福印他娘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但他的命里却没有福气。那时候他四十来岁,整天穿着紫花土布破衣裳。所说的紫花,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候老百姓种的一种棉花,棉絮的颜色似土黄色,纺出线来是土黄色,织出布来也是土黄色。村子里家景不好的人家那时都穿紫花土布。天长日久,汗浸雨淋,日子久了都变成土白色。福印冬天穿着紫花布大冕裆棉裤,上身穿紫花破棉袄,腰间抽着破草绳,胳膊肘还露着灰棉花。到了夏天,把棉衣里边的破棉花扯出来,又穿在身上,就变成了夏天的单衣服。福印是个光棍儿,他有个哥哥也是光棍儿,村里人们说:“一双筷子——俩光棍儿。”
从我记事起,就没见过福印刮过胡子剃过头,更谈不上洗脸。也怪了,他那有点儿尖的脑袋上又稀又黄又细的头发和那尖尖下巴上的几根儿胡子,整天也看不见长,就像那不浇水不施肥长在荒地上的野毛毛草。脑袋上厚厚的脏兮兮的污垢皮都有半寸厚,像戴在头上的帽盔儿。单说福印那耳朵眼儿里积的“土”足有半寸厚?每每村里人见了,就会戏笑着说:“哎呀!种上谷子能长出穗儿来!”
福印整天肩上背着个破粪筐,嘴里嘟嘟囔囔自言自语不知说什么。从村里走到村外,说是到地里干活,快到晌午了,人们又看到福印背着破粪筐慢慢地从村外走回来,村口闲歇着的老头儿就喊:“嗬!看福印多有福啊!大卷子蒸熟咧,也回来咧,静吃现成的!”他稍停下来,嘿嘿一笑“福,福……。”他照样嘟囔着走了。有时淘气的孩子拾起地上坷垃朝他背后投,大人们就大声嚷:“这孩子,淘气!”每当这时,福印就回过头,冲大人和孩子们嘿嘿一笑,照样嘟嘟囔囔着走了。
每逢田间街头人们说起福印,无不说起福印那双脚。每当说到此,人们“啧啧!” “那脚真是……不知道怎么长的……真绝咧!”福印一年四季有三季不穿鞋,人们说:“没媳妇,谁给做啊!”又买不起……。就这样,日积月累,福印的脚也百炼成了“钢”咧,走砖渣坷垃地如同穿了旅游鞋一般,走如常人。人们说福印脚面上的皴至少有一指厚。
那年暑假,我到离村很远的野滩地里砍草,福印也在那里瞎转悠。地埂道边儿,都爬满了蒺藜蔓子,一层一层的蒺藜铺满了地,人们穿布鞋走上去蒺藜还咯脚,福印光着脚丫在满是蒺藜的野地上瞎走,看上去却如走沙地。“嘿!你脚不疼呀!”我头一次看见福印光脚在蒺藜地上走,吃惊地嚷。“嘿!嘿嘿!”福印冲我一笑,抬起脚在地上来回蹭了蹭,扎在满脚面的蒺藜脱落了一地,“嘿嘿嘿……。”福印若无其事的蹭着脚。我身上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
别看人们说福印傻,他还有人们想不到的绝活儿。
那一年放暑假,吃过晚饭,我到住在村南头的树怀家玩。树怀是我光屁股长大的伙伴,他住在村边。那时,刚搬到新房子住,还没有围墙,周围都是庄稼地,弥漫着淡淡地雾气,月光下显得空旷、寂静,只有草虫儿在庄稼地里、草丛中低鸣。未到小院,老远就听到断断绪绪地胡琴声,我停住脚步,静静地听着,是《闺中怨》的曲子。那琴声委婉柔美,缠绵情深,曲调时而轻盈柔和,时而如泣如诉,好似苦闷中的人发出的感人至深的独白……
我心里想:“这是谁呀?能拉出这样好听的曲子?”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北屋门口的高台上,走近一看,只见四、五个人坐在板凳上围成一圈儿,静静地听着琴声。
“民,放暑假回来了,快坐下!”树怀看来人是我,忙打招呼。我顾不上说别的,问道:“二胡是谁拉的,这么好听?”
“你看是谁拉的呀?”他用手指旁边一个秃顶说。
我一看,不禁使我大吃一惊,这不是傻福印吗?只见他一手握琴,一手操弓,正低头精神专注地拉着。见有人来了,福印抬头看着我,嘿嘿笑了笑。就在那一瞬间,借着月光我看见福印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上,仿佛还有刚淌下的泪痕。
“真是他拉的?”
“那还能假吗?”
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看看他那二胡,就一根弦!”不知谁说了一声。
“我不信……,我看看。”我急着从福印手里拿过二胡,一看,真傻了,真的是一根胡弦!
我为之愕然……。
“一根弦?一根弦?不可能啊……。”
这就是我日常看到的福印,这就是那个整天走路嘟嘟囔囔的傻福印吗!
福印早已作古,这是我童年时的福印。
四十多年过去了,我从农村考学进了城,在外面谋生、混事儿,曾无数次给同事们说起此事,人们听后无不惊诧、感叹……。如今村里的人们早已把他淡忘得无影无踪了。但他的形象却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尤其是月光下挂在他那张老脸上的那泪痕……。
……
后 记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去年春节过后我回老家,晚上,和童年的伙伴树怀歇着闲聊,我又谈起好多年前,傻福印在他家院子拉二胡的事儿,之后,我无不感叹地说:“你说那个福印,大字不识一个,又傻,怎么二胡拉的那麽好啊!”
树怀听我说起福印,话题来了,笑着说:“你不知道?听老人们说,福印十七、八岁的时候,是半截街里的漂亮小伙子,还是村里大秧歌剧团里有名的小花旦,扮相、唱腔十里八乡好有名哩!”
“是真的?” 我不禁愕然。
“那还有假!”树怀说完,抽了口烟,绘声绘色地说起了福印年轻时故事,听说那时候,每逢散了戏 ,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围着福印不让他走,非要看看福印谢了装是啥模样儿?听说有一年,邻村有个漂亮的大姑娘,偷偷地把自己亲手绣的鸳鸯戏水的花手绢儿塞进福印的兜里,后来,听说还闹死闹活地非要嫁给他……。
那天晚上,树怀给我讲了不少福印的故事。
乡村的夜晚,星光点点。回家路上,我的脑子无法平静,无论怎样去想,故事中福印也无法和我童年时所见到的福印联系在一起……。
不知道青年时期的福印都有哪些经历?又发生了哪些故事?而使得那个英俊的“小花旦”,以至变成了后来的那个傻福印?
此中缘由,树怀无从知道,我更不知所云?
现在看起来,当年村中那些事儿,现在活着的这代人是弄不明白了。可以断定,下代人那就更弄不明白了。
——更主要的是,他们不关心、更不需要弄清那些事儿!
“不忘初心”,但初心不知上哪去了?!
附:我老家部分乡亲、师友们对《福印》一文的点评:
本人拙作《福印》在家乡媒体上发表出后,受到家乡众多父老乡亲们和网友们的关注,并给于很高的评价,这是对我的抬爱和鼓励,在此衷心地谢谢他们!
下面是家乡部分乡亲、师友们的点评:
★搬个板凳坐下来,慢慢听您讲那过去的事情……
★真是好文章,结尾令人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很期待这样的散记,问好“乡亲们”:handshake。
(此人是旅居国外的辛集籍网友所点评)
★俺是辛集河庄村哩,老师你是辛集哪哩耶?
★老朽在耄耋之年,读了这篇文章,回首往事,确认文章所说情景并非遥远,现在仍然时时飘忽眼前。那时贫穷破败的农村,众多“福印”们衣不遮体,蓬头垢面,穷困潦倒的形象至今记忆犹新。他们大多死于饥荒或战乱,1942年华北大旱兼日本鬼子烧杀抢掠、1959——60年全国风调雨顺的“自然灾害”,他们首当其冲的遭殃。真是饿殍载道,尸骸相撑,惨不忍睹。我辈劫后余生实为万幸!在这些冤魂中,自有天才能工巧匠无数,岂止一个福印!?时也命也运也,我等小民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徒唤奈何!!!
(此点评作者乃河北辛集中学八十多岁优秀老教师所写)
★“乡亲们”先生,您真是位有心人,如此珍贵的史鉴,太珍贵了。
★看见福印光脚在蒺藜地上走这段,想起小时候学过的《陈秉正的手》那篇文章。
★:盼多福荫却艰辛,
少衣无履踏棘尘,
独弦琴上说心事,
乡野最是有奇人。
(此诗是辛集才女、女诗人“临水问樵”所写)
★福印看似憨傻的外表下,又有着怎样一颗曾经沧桑的心。文章开头读来平缓,结尾却令人震撼。★★细读先生文字,颇有“荷花淀派”文风,欣赏并期待更多的好文章!
★过去因为穷,过去各村都有这样的人~~
★也许是个错觉,我感觉楼主和我是同村的乡亲。而之所以有这种印象,就在于“乡亲们”用了真实、传神之笔,描绘了一个活灵活现的乡村人物。用平实的笔墨书写传奇,作者令人佩服。其实我们身边很多有特色、有味道的人物值得记录,只是没有楼主的细心和文笔,欣赏!
★“乡亲们”老兄接着写呀!俺这还急着拜读呢!~~~期盼!
作者简介:郭振民,河北省束鹿人。现为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收藏家协会会员,全国铁路文联委员,河北古玩鉴定研究委员会顾问、书画鉴定专家;河北省艺术品交流与传播协会理事;河北省海内外名人名企交流协会艺术鉴定顾问;省会多家拍卖行艺术顾问。先后在报刊、杂志,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及书画评论190余篇(首)。曾获1992年全国小说二等奖,出版有文集《二月春风》,书画专著《品茶说画》。
坚持是一种信仰,专注是一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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