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介绍
万万没想到,之前网传的头号种子选手《1917》与奥斯卡最佳影片失之交臂。
要知道,之前人家可是金球奖最佳剧情片、英国电影学院最佳影片拿到手软,导演萨姆·门德斯也因此获了4个最佳导演奖。
不过,最佳混音、最佳视效、最佳摄影等3个技术类奖项,《1917》也没少拿。
今天,平心而论,我们就来好好聊聊这部由黑马变白马的电影——
1917
关于一战的人道主义话题,“一镜到底”的影像语言,末日气息浓厚的战场还原。
技术与内核双保险,看过的人都说好,可为什么在奥斯卡主场,《1917》还是差了一哆嗦?
其实之前,对于本片,影迷方面一直争论不休。
有人觉得,所谓一镜到底,那纯粹是炫技。
故事温吞吞,跟安叔那部《双子杀手》的槽点类似:技术跟上了,故事没跟上。
有人骂,自然有人捧!
你以为长镜头是谁想拍就能拍的吗?再说本片是全片“一镜到底”,颓败的一战战场与魔幻的废墟光影,美学也是没的说。
然而在我看来,《1917》的优点与缺陷都过于明显。
本片导演萨姆·门德斯,算是好莱坞商业类型电影中的翘楚。
纵观他之前拍过的作品,总会以古典的叙事框架,讲述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美国丽人》用“爸爸爱上我闺蜜”的知音体小文,在揭露中年人生活危机的同时,也用风中飘舞的塑料袋表现了情感的纯粹与轻盈。
《革命之路》中,写实的风格突显中年夫妇的生活困境,其关于婚姻本质的诠释也绝对比《消失的爱人》还要令人毛骨悚然。
而对于超级ip“007”系列,那部《007:大破天幕杀机》也将老牌间谍从低迷的状态中拯救出来,用个人危机谱一曲英雄迟暮的挽歌。
可以说,在将社会深度与商业特性结合方面,萨姆·门德斯的实力不容小觑。
此次,萨姆·门德斯将目光投向一战。
讲到一战,多半人的印象不如二战来得强烈。
的确,在二战的战场上,我们有一个明确的敌我划分,即反法西斯联盟与法西斯阵营之间的对抗。
可关于一战,除了“萨拉热窝事件”“凡尔登绞肉机”等几个残酷血腥的名词外,其起因与过程,也不太被大众熟知。同样,关于那段历史的影像记录,远没有二战的丰富。
因此,电影《1917》对于往日硝烟与泥潭幽魂的影像记录,则显得尤为重要。
整个观影的过程,脑海总是浮现海明威在《丧钟为谁而鸣》里写下的那段话:
“所有人其实就是一个整体,别人的不幸就是你的不幸。不要以为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无论是故事还是技术,导演的初衷是沉浸式的观影。你可以不了解那段往事,但通过观影,你会感同身受。
此类“沉浸融入”的效果,也成了战争类电影的主要目的,即让观众在身临其境的观感体验后,有种直面历史的厚重性与紧迫感。
去年彼得·杰克逊的《他们已不再变老》同样聚焦一战,也动用了一系列技术性的手段——将视频调成彩色,消除低帧拍摄的误差,模拟现场收音为片中战士配音……
可归根到底,彼得·杰克逊还是将历史的厚重融到小人物的视角以及现代价值观中,以观众能够带入的角度进行叙述,最终让现代个体体会到过去时代的苦痛。
为了增强这种代入感,《1917》从故事与技术两方面,都尽量保证观众在观影过程中的主体性体验。
首先是单一的故事线,简单到不能再简单——送信
德军佯装撤退,引英军入瓮。两个士兵一胖一瘦,需穿过重重阻碍,向前线将军传达停止进攻的命令。
主人公方面,就两个英国士兵。因此,观众视点被限定在特定的人物内,没有其他信息干扰;所看的,也都是他们如何翻越一道道阻碍,跑到前线传递信息。
值得注意的是,《1917》多以跟镜头,以及人物背部的过肩镜头加以呈现。
观感体验很像是电脑游戏《古墓丽影》与cs的结合版,有对于人物的客观记录,也有主观视角。
除了故事本身的私密性,以及相配合的镜头运用外,我们就来好好说说那个牛气冲天的“一镜到底”。
终于,美国主流商业导演萨姆·门德斯也拾起了中国文艺片导演最喜爱的技巧——长镜头。但人家融入的不是小情小爱,也不是封闭的室内空间,而是视野足够开阔的战争戏。
长镜头的代入感有目共睹,让观众与主人公在同样的时间内,经历相同的事,以切身的视觉体验感知现实战争的真实与残酷。
这种真实的意义在于情绪上的联动,即观众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
例如片中,当两个士兵观望远处的空战时,坠落的飞机却慢慢向他们的方向,也就是电影外观众的方向袭来。
此时,心理的纠结与紧张,跟观看零碎蒙太奇剪辑所形成的刺激感不同。
正如希区柯克的“炸弹理论”一个道理,我们知道飞机会靠近,但一镜到底让我们放松警惕。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飞机会何时何地落在我们周边这一考虑,使画外的观众也精神紧绷。
而在士兵独自一人通过垮掉的桥梁时,迎面而来的是狙击手的枪火。
我们也意识到在这段平静中,肯定会有一次攻击,那么它会在士兵过桥的哪个时段发生,又以什么样的情形出现,这是牵引观众情绪的重要拐点。
技术对真实情绪产生压迫外,“一镜到底”在影片节奏上也处理得张弛有度。
之后,就是不同时空下“一镜到底”的呈现。
《1917》中,在被狙击手击中后,镜头随着主人公的意识瞬间黑幕。之后再亮起,其连续性也是饱满的,象征主人公的又一次新生。
接着,是主人公从楼下离开建筑物,但摄影机是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去,先拍远景的断壁残垣,最后与主人公的视角结合在一起。
此处,空间的不同步,以及视角从客观化到主观化的转变,都是对长镜头非单一化的运用。
但是,长镜头也存有一定弊端。
如果一直怼着一个人脸拍,仅拍室内戏,或只是镜头的单纯记录,都会使画面、故事显得单一化。这就需要导演在电影的节奏中把控快慢、动静。
接到任务后,士兵面对的危机,都是一动一静,疾缓相间。
它绝不是主人公跑酷,一跑到底,而是让战争的激烈紧张,与风平浪静的唠家常融在一起。
平静后有个小风浪,大场面后有个小场面,被敌军追赶后有个小喘息,武戏后有段文戏。这些都让电影的节奏免于“一镜到底”的冗长与沉闷。
另外,《1917》还利用场景反讽,增加了“一镜到底”的可看度,即:危险处的去危险化处理,以及非危险区的危险化处理。
当士兵暴露在露天战场,观众是害怕的,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他们却一反常态地躲过了危机。反而到了室内,因为触及到地雷,两人命悬一线。
容易发生危险的室外,与不易出现问题的室内,却产生了相反的效果。
再比如飞机坠落时,士兵没有受到伤害,反而是在胖士兵恻隐之心发作,拯救德国飞行员时,悲剧发生了。
冰冷的武器造成的碾压,显然不如人性来得彻底与残酷。
在最后一个大场面中,当士兵一个人纵向跑过炮火纷飞的战场,到前线部队以制止全面进攻时,身边的人都在向前进军。
在别人眼中是战火,而在他眼中,只有和平。
这一反差不仅是一个类似《与狼共舞》策马穿越枪火的浪漫镜头,更重要的是,它将时间的紧迫与和平本身重叠在一起,使我们倍感珍惜。
可以说,在节奏与技术方面,《1917》融合得较为完美。
但除了技巧外,故事本身的单薄,以及主要逻辑点的不可推敲,也导致《1917》在人文性上的单调。
布置任务时都说了,前线的军官是个好战分子,一定要格外小心。然而到了战营,士兵仅仅两三句话,卷福饰演的将军就立马收回成命。
人物内心的阻碍远小于外部阻碍,角色性格前后矛盾,塑造上过于轻率。
其次就是时代氛围的渲染。
宏大的都是场面堆砌,至于送信小兵内心与整个时代的连接,相对来说羸弱一些。
这里需要拿《他们已不再变老》做一个比较。
在《他们已不再变老》结尾,导演将士兵个体与这个时代联系在一起。
当那些战场幸存的士兵回到故乡,老邻居见他们的场所不是在火车站,而是门口的杂货铺。
开口第一句寒暄不是感激他们为国争光,而是:“你是在值夜班吗?我好久没有看见你了。”
战场上的英雄,已经与这个时代脱节了。这种脱离大集体的悲凉感,正是影片的升华。
但在《1917》中,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个人,对于个体与时代集体的讨论相对较少。这也是为什么有些网友将本片归为“一战版《拯救大兵瑞恩》”的原因。
主人公情感的转变,虽大起大落,但也模式化,在处理兄弟情感上还是难免煽情。
看到最后,影片讲的还是小家情感,没有一个大国与小家之间的感情对应,哪怕连错位都没有。仅仅是一个人完成任务,然而途中各种家长里短,最后归来。
导演想把电影弄得人文一些,一开始的树下休憩,和最后回归树下,也有宗教隐喻,但这种隐喻都太套路化,无非是生命的平常,以及生命之树长青。
还有一些扒到的内部消息,纯当八卦听吧。
报道上说萨姆·门德斯拍本片的初衷跟彼得·杰克逊一样,因为祖父辈经历过一战,所以就想顺带纪念一下。
然而从曝出的瓜来看,萨姆·门德斯主要还是出于商业考虑。
起因是当年乔奈特拍了《敦刻尔克》的长镜头,众人都觉得惊世骇俗。于是萨姆多年足不出户憋大招,但是剧本没人写,只能自己亲自上阵。
从花絮采访中,一些网友觉得看不出他的大导风范,类似外国版投机倒把的陈思诚。之所以《1917》能进入大众视野,还得是摄影罗杰·狄金斯的功劳。
《1917》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就技术层面来说,是王者;就故事来讲,中规中矩。成片在那,毕竟长镜头拍摄也的确不易。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见仁见智;最佳影片给《寄生虫》也好,给《1917》也罢,都无关你我。
毕竟能在最近,花一上午时间,跟着奥斯卡一起欢闹,跟着一部电影一起纠结,也就够了。
对于电影这一剂阿司匹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