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艾弗砷

《暗黑》第三季收尾两年有余，同一核心团队打造的《1899》终于上线。

当年netflix慧眼识珠，大胆启用新人，成就《暗黑》的同时，扩展了自己的欧洲版图。于是netflix乘胜追击，投资《暗黑》核心团队，打造出《1899》这部德国历史上最为昂贵的剧集。

"《1899》

不过，就剧集本身来说，《1899》怕是让所有人失望了。

《1899》的主要故事发生在一艘前往新大陆的客轮上，船上来自不同国家的人，都想通过这趟旅程告别自己的过去。但他们没能踏上那片大陆，旅途本身也走向不可控的终点。

熟悉的配方，却不再可口。同样众多的出场人物，同样在各个枝杈上分头展开叙事，同样在前几集让人一头雾水，但是《1899》却不再让人有继续填坑的冲动。

八集看完，没有豁然开朗，只觉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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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了《暗黑》的优点，《暗黑》的缺点，这部剧一点不少：

人物扁平，不是紧张兮兮，没来由的歇斯底里，就是故作高深，一本正经地科普中学物理。

情节拖沓，而且各个叙事线相互远离。除了莫名其妙一见钟情的几对cp，主要人物各自为战，没有任何联系。大废笔墨铺开的支线，到头来都是有头无尾的赘笔。甚至看完前两集直接跳到结尾，对理解整个故事没有太大影响。

说扬特耶?弗里泽与巴伦?博?欧达尔这对灵魂伴侣江郎才尽，为时尚早，但《1899》第一季扑街，也是不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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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2014年出道以来，《1899》已经是两人分任编剧和导演的第三次合作，也是他们生涯的第三部作品。

三部作品有明显的谱系关系。它们一以贯之的冲突来源，是支配与逃离支配之间的角力。而三部作品的主题，都是对人的有限性的自省。

两人初次合作的《我是谁：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意在说明，人们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也只证明自己想证明的。

《暗黑》则讲，所谓自由意志只是幻觉，人们无法决定自己的行为，因为人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欲望。而《1899》不断申明，人们无法分辨脑海中的一切是现实还是虚构的投影，无法确定事物的表象是否真实。

"《我是谁：没有绝对安全的系统》

也就是说，处女作《我是谁》否定理性推断，《暗黑》否定自由意志，《1899》则否定感官与意识的真实性。

从否认理性到否认感官，两人创作的焦点越来越接近人类信息接收和加工的外缘，越走越远，却也越走越飘了。

概念创新从来不是扬特耶?弗里泽与巴伦?博?欧达尔的强项，《暗黑》也不过是在科幻的障眼法下罗致情情爱爱的世俗故事。

《暗黑》里建构各个时代连结的，与其说是时间机器，不如说是女性的生殖器官（正如剧集海报暗示的），其悬念不在科幻，而在于人伦：最大的悬念是剧中的哪位女性生下了谁。

"《暗黑》

像《暗黑》一样，《1899》大量罗列本质上差别不大的人物，靠轮番登场的人海战术拖延时间，用伦理关系的纠缠转移观众注意力，掩盖底层架构的平平无奇。

《1899》似乎努力想要延续《暗黑》的成功模式，在各处撒下浮于表面的零碎符号和宗教象征，试图通过某些好事者过度阐释的万字解析长文，将一个冗长拖沓的故事变成一个看上去宏大且颇有深刻意涵的史诗。

于是，《1899》的失败从一开始就种下了。创作者并不想拍摄一个完整连贯的作品，而是想要拼凑出一个易于通过二次阐释被提炼和升华的素材集合。

然而，《暗黑》尚有德国人的严谨作风，其严密自洽的结构囊括所有出场人物，末季曲终奏雅，在众多烂尾的剧集中显得卓尔不群。但除了少数前后呼应的细节，这样的严谨在《1899》中并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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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9》从未踏踏实实地去表现脑海中分岔的世界，探讨记忆的双重性。直到第一季最后，才匆匆将剧集主旨一股脑倒在观众头上，让前面几集铺排的大量信息顿时化作无效的云烟。

结尾没有冲破剧情发展的困境，而是直接跳出困境，另起炉灶，让观众没法不对结尾的反转心存疑虑。

针对记忆的不确定性，影视叙事曾发展出梦境回溯、精神错乱、缸中之脑、模拟现实这几种悬疑模式，本剧一股脑全部都用上了。但论完整性和观感，《1899》又远不如那些使用单一悬疑模式的电影。

用后即弃的支线剧情，生硬的反转，大锅乱炖的悬疑模式，让这部剧集成了彻头彻尾的缝合怪。

也许因为前作《暗黑》被人诟病视野狭窄，时间跨度百余年，空间却局限在乡间小镇，于是《1899》矫枉过正，让客轮仿佛联合国一样热闹。

剧集令人咋舌地选了十几个不同母语的人担任主要人物，操着无数种语言，但大部分对话似乎只为填补时间，让剧集拖够八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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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主要人物大多犯下命案，伪造身份，获得一张前往新大陆的船票，以摆脱各自的过去。但他们回忆中的创伤，同质性过强，轮番叙述，就像将相似剧情换种语言和布景回放，毫无新鲜感。

而且在剧集末尾太空舱里一闪而过的环视镜头之前，通篇看不出剧中人之间的任何联系，大多数时间，人们像巴别塔一样，朝着不同方向各说各话，让整部剧集显得支离破碎。

唯一让他们联系起来的，倒是客轮上几个人没头没脑的恋情，让《名校风云》里的直男小胡变弯，披着高概念科幻的外皮谈恋爱。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1899》第一季让人失望，线索有头无尾，但扬特耶?弗里泽在前作《暗黑》第二季中已经展露过架构和收拢庞杂支线的不俗能力，而且整部系列剧也是在第二季渐入佳境，这让《1899》的第二季尚存一丝挽回的希望。

毕竟《1899》海报中等边三角形的三条边只画了一条而已。

早在《暗黑》第二季播出之前，主创就与netflix签下了《1899》的合同。同《暗黑》一样，《1899》也是三季，第一季抛出引子，第二季发展叙事，第三季提线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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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预料，第一季花了大段时间描绘的每个人想要隐藏的过去，在第二季中会换一个包装，在另一个时空重新回到剧中人的记忆里。第一季中被人诟病的过于枝蔓而且各自孤立的支线情节，肯定会在第二季中汇合。

接下来的两季，亲情与爱情仍是推动情节的主线。第一季中，女主试图为将死的儿子打造一个模拟世界，以便让儿子可以在模拟中延续生命。这让人想到《恐怖游轮》，母亲为了再看儿子一眼，而自愿像西西弗斯一样在轮回地狱里无限沉沦。不出意外，第一季结尾母子的感情裂隙，一定会在第二季中修复。

第一季末尾的飞船，本质上与轮船一样，也是一艘前往新世界的运载工具，而剧中轮船的名字，总能暗示故事的走向。

消失四个月的幽灵船，名为「普罗米修斯」号，神话中，被缚的普罗米修斯被老鹰啄食刚长出来的肝脏，永无停止之日。暗示这艘船堕入永不停息的模拟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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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们所在的轮船「刻耳柏洛斯」号，来源于希腊神话看守冥界之门的三头狗，刻耳柏洛斯允许死者的灵魂进入冥界，但不让任何人出去。因此所有上船的人能够进入模拟，却无法醒来。片尾女主的苏醒，打破了这个场域的规则设定。

希腊神话中，解救出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和将刻耳柏洛斯带回阳间的是同一个神——赫拉克勒斯。

如果说前作《暗黑》中处处埋藏着忒修斯与克里特岛的神话，《1899》的未来两季很可能与赫拉克勒斯的神话扯上联系。

我真好奇，已经被第一季伤透的诸位，还有兴趣追下去吗？

说出你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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