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命该如此？》：一只蜥蜴见证的无声杀戮，一个女人被偷走的一生
"我为什么命该如此？"——当这行字幕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浮现，仿佛在逼迫观众逐字阅读、深入思考，佩德罗·阿莫多瓦1984年的这部杰作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家庭悲剧，成为一曲献给所有被生活碾碎却仍挣扎呼吸的女性的挽歌。7.5分的评分背后，藏着多少观众在格洛丽亚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一、窒息的牢笼：格洛丽亚的"在场缺席"人生
1984年，当世界沉浸在经济繁荣与科技革命的浪潮中，西班牙导演佩德罗·阿莫多瓦却将镜头对准了马德里郊区一栋老旧公寓里的一位普通家庭主妇——格洛丽亚。她每天凌晨五点起床，为全家人准备早餐；她在日本武馆和作家卢卡斯家中做保洁，赚取微薄收入；她忍受着丈夫安东尼奥的冷漠与背叛，婆婆无休止的唠叨，以及两个儿子的问题。正如网友"吞火海峡"所言："在男权主义社会里，女性是无处可逃的，正如《肖申克的救赎》里'被制度化'的囚犯。"
格洛丽亚的困境远不止物质贫乏。当她和丈夫做爱时，她不是在享受亲密，而是在计算着"这几天的收入，想着家里的开支"；当她想买一个电发卷，却需要将小儿子米古尔"卖"给牙医换取金钱；当电视播放结婚纪念视频，她看到的不是浪漫，而是"撒了的咖啡，受伤的脸，毫无感觉的夫妻观众"。她身体在家里，灵魂却无处安放——这就是阿莫多瓦精心构建的"在场却不在场"的生存悖论。
二、蜥蜴"芒尼"：沉默的目击者与命运的镜像
电影中最具象征意义的角色不是人，而是一只从公墓被捡回来的蜥蜴。托尼和奶奶给它取名"芒尼"，它成为了家庭中沉默的见证者。当格洛丽亚用棍子杀死背叛她的丈夫，它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者；当警察保罗调查凶案，它却被一脚踩死，尸体被扔出窗外。在滂沱大雨中，只有回家的奶奶和托尼为它流下一两滴眼泪。
这只蜥蜴的命运与格洛丽亚惊人地相似：从公墓开始，最终回归死亡；看似在场，实则无人真正关注；目睹一切却无法言说。影评人"五行缺水"精辟指出："当经历和目睹了家庭发生的故事，又以死亡的方式取消了目击的意义，蜥蜴像是一个隐喻，让格洛丽亚的命运在在场却不在场中发出了'我为什么命该如此'的质问。"
三、杀夫与救赎：从毁灭到重生的艰难旅程
格洛丽亚的爆发始于一个平凡的傍晚。当安东尼奥接到旧情人马勒夫人的电话，要求他去熨烫出门见她的衣服，长期积压的愤怒终于决堤。争吵升级为搏斗，在厨房里，格洛丽亚拿起棍子狠狠劈向丈夫。安东尼奥倒在地上，后脑勺的血慢慢流了出来——这一刻，她用最极端的方式夺回了生活的控制权，证明了自己的"在场"。
然而，杀人后的格洛丽亚并未获得自由。她匆忙制造不在场证明，去瓦内萨和克里斯塔尔家串门；她在日本武馆做保洁时，拿起棍子冲着空气大喊："我才是杀死我丈夫的人！"但无人相信。回家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她意识到自己仍是一个"不在场"的人——丈夫死了，大儿子和婆婆回了乡下，小儿子被送走，家已不成家。站在阳台栏杆上准备跳楼时，她看到了小儿子米古尔正向家走来。
电影结尾堪称神来之笔。米古尔对母亲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屋子需要一个男人。"这个曾被送去当别人养子、与男人混迹街头的男孩，此刻不是以儿子的身份，而是以"男人"的身份回归。当摄像机从房间和阳台向外延伸，展现密密麻麻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我们不禁思考：在这个广袤世界中，有多少人像格洛丽亚一样，看似在场却永不在场？又有多少人像那只蜥蜴一样，目睹一切却无法言说？
四、阿莫多瓦的女性寓言：边缘者的救赎之路
《我为什么命该如此？》是阿莫多瓦早期代表作，网友"柯里昂妮"精准评价："现实主义与黑色幽默杂糅而成的女性电影，阿莫多瓦的厌男症表现为男权对于女性的无端压抑，而女人最终摆脱男人之后又陷入存在之迷思。"
阿莫多瓦通过三个女性角色呈现了不同的生存策略：格洛丽亚代表传统家庭妇女的压抑与爆发；邻居克里斯塔尔作为妓女，却能用身体主宰自己的生活，甚至在丈夫死后获得了警察保罗的爱情；少女瓦内萨则用特异功能反抗专横的母亲，用意念让电梯失灵、花瓶破碎。这三重镜像构成了一幅完整的女性生存图谱。
值得注意的是，阿莫多瓦并未简单美化任何一种生存方式。克里斯塔尔虽自由却堕落，瓦内萨虽反抗却孤独，只有格洛丽亚在经历毁灭与重生后，通过与儿子的关系重建找到了存在意义。影评人"寒枝雀静"评价道："神奇地使底层群体生活图景摇摆于生活现实之琐碎惨淡与情节剧之戏谑诙谐之间，直至结尾以低叙事密度的镜头提炼出丰沛的情绪，毫不居高临下却又是如此悲悯。"
五、超越时代的预言：为何今天仍需观看这部40年前的电影？
2024年，当我们重新审视这部40年前的作品，其现实意义不减反增。数据显示，全球仍有超过20亿女性生活在经济不平等中；中国妇联报告显示，约24.3%的已婚女性曾遭受家庭暴力；"丧偶式育儿"小组拥有超过30万成员——格洛丽亚的困境从未真正消失。
阿莫多瓦用浓烈的色彩（标志性的"阿莫多瓦红"）、戏剧性的情节和黑色幽默的叙事手法，将一个底层妇女的绝望与反抗包装成一场视觉盛宴。但华丽外表下，是他对边缘群体的深切关怀——女性、同性恋者、吸毒青年、性工作者，这些被社会主流排斥的"他者"，在阿莫多瓦的镜头下获得了尊严与温度。
结语：每个"命该如此"背后，都有未被讲述的故事
"我为什么命该如此？"这不是一句抱怨，而是一声穿越40年时光的诘问。当格洛丽亚站在阳台准备结束生命，却因小儿子的一句话重获新生，阿莫多瓦告诉我们：救赎可能来自最意想不到的角落。
在这个充斥着"内卷""躺平"的时代语境下，格洛丽亚的故事提醒我们：每个人都有被偷走的一生，但每个人也都有机会将其夺回。正如网友"silverspring"所言："无处不在的阿莫多瓦红，绿色的墙壁、油画一样的光影...掩盖不住生活的苦难和珍贵的人性。"
当你下次看到一个疲惫的家庭主妇，一个沉默的上班族，一个在角落抽烟的独行者，请记住：他们或许都有一只内心深处的蜥蜴，默默见证着不为人知的人生。在场与不在场之间，我们每个人都曾问过那个问题——"我为什么命该如此？"而答案，或许就在勇敢发声的瞬间，在选择活下去的勇气里，在那个说"这屋子需要一个男人"的男孩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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