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生活》第四集的中，伯格曼借约翰的这段独白点出了其后期电影作品的思想核心：

"从电影院穿越的主角三人

从早期对于宗教和信仰的探讨到后期对于人的私密情绪和亲密关系的刻画，伯格曼的电影史就如同一部西方社会精神生活的发展史：

人们离开传统宗教，脱离古典的集体信仰模式，转向“上帝已死”的现代个体社会。而《婚姻生活》作为伯格曼后期作品的集大成者，以婚姻这一最具代表性的亲密关系为样本，淋漓尽致地描写了现代社会失去“信仰”的人们无力面对情感和自我的众生相。

在229分钟的完整版《婚姻生活》中，六个部分，清晰地展现了约翰和玛丽安关系的变化与二人关系的“此消彼长”。

故事开始时，约翰和玛丽安以受采访的完美夫妻形象出现，然而平静的外表下却早已危机四伏。

"故事开头接受采访的约翰和玛丽安

玛丽安是顺从的甚至可以说已然失去自我的妻子，约翰是老练的甚至已然透露出虚伪的丈夫。

两人关系的裂痕在“堕胎事件”和“性爱纷争”之后愈发明显，终于在约翰袒露了情人宝拉的存在之后彻底显露。面对约翰的决心离去，玛丽安苦苦哀求丧尽尊严却无可奈何。

然而当玛丽安终于接受现实，把重心放在自己的生活上，不再在意约翰时，局势却有了惊人的转机：约翰开始燃起旧情，然而此时的玛丽安虽然仍然爱着约翰，却已下定决心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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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生活》

1973 | 瑞典

导演

英格玛·伯格曼

主演

丽芙·乌曼 厄兰·约瑟夫森 古内尔·林德布洛姆 毕比·安德松

有过七段婚姻经历的伯格曼，将自己对于亲密关系的透彻思考转化为舞台剧一般的室内戏，只通过约翰和玛丽安的对话，就足以展现他们漫长婚姻生活的全部图景。大量的人物特写，使得观看影片的每个人犹在镜中，观看伴侣、观看自我、观看往昔、观看未来。

婚姻生活的苦与乐，实则就是亲密关系的悲与喜。

约翰与玛丽安情感的撕扯，在爱情方面形成了能量的闭环，一方涨，则另一方落，两人永远无法同步，只能在此消彼长之中耗尽所有的精力。然而伯格曼要探讨的，不仅仅是亲密关系双方情感的抗衡，更是人的自我与外界的抗衡。

在自我的信仰与能量体系中，亲密关系可谓是最大的诱惑。

"亲密关系中的相互对视

影片里伯格曼让约翰和玛丽安通过对话和独白的方式展现出了往昔的生活和自我的恐惧。

玛丽安，一个从小被安排好生活，从来不知道自我为何物的迷茫妻子；约翰，一个恐惧孤独，不敢面对自我的脆弱丈夫。亲密关系，给予了他们力量，同时也是虚妄的诱惑和想象。他们依托着对方而存在，在内心深处却早已厌倦对方的存在；他们无法面对自我，又如何能用早已迷茫缺失的心灵去填满另一个嗷嗷待哺的寂寞灵魂。

伯格曼要讲述的核心是：

现代社会，当人们独立存在犹如孤岛，当古老的信仰消逝，我们该如何面对自我，找到自我的依托和精神的彼岸。

"陷入精神危机的玛丽安

一方面，亲密关系好似一条出路，爱情与家庭好像能塑造一个尘世的乌托邦，然而，一个个无法实现自我完整的个体，当他们投入别人的怀抱，恨不得立马抓住那一点点温暖的时候，早就在这场陷阱中把自我燃尽了。

另一方面，亲密关系的塑造需要关系双方各拿出自我的一部分，重塑一个新的情感个体，可是倘若人与人的自我注定相斥呢？这一份理想的自我契合犹如情感的乌托邦，在现代社会显得更加脆弱和遥不可及。

爱比死更冷，因为爱是人为塑造的天堂，我们满怀欣喜走进去，再亲自打碎自己建铸的幻想。

"爱比死更冷的两人

要想通过爱摆脱孤独，找到依托，人必须先找到完整的自我，塑造自我的信仰体系，可是当我们真的以完整的自我去爱人，亲密关系又需要我们割下一部分骨与肉，以一部分自我的牺牲去完成一场不知道结局的冒险。

既然如此，那么伯格曼给出的出路是什么呢？

在《婚姻生活》的最后一部分，多年未见的约翰与玛丽安再次相聚在郊区的小屋，玛丽安在噩梦中醒来，两人又相拥着沉沉睡去；在《呼喊与细语》的结尾，三姐妹在回忆中漫步于秋色之中，一切犹如静谧的童话；在《芬妮与亚历山大》的尾声，孩子们逃离继父的魔掌，重拾幸福与安宁。这是伯格曼给出的答案：信者得救。整个西方世界的精神体系从柏拉图与亚里士多德到基督神学再到现代社会，面对无出路的出路，倘若我们愿意相信最高的理念世界，愿意相信上帝与救赎，原意相信爱与美，那么孤独和亲密关系中的苦痛，也不过是由人性转向神性的一次牺牲。

这是一场赌局，信，我们有得救的机会，不信，则满盘皆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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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张芷锐

野蜂蜜闻起来像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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