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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是初衷也是这部电影在长途跋涉后到达的终点。

随着“性/性别”议题频上热搜，伴随着不断爆出的性侵丑闻和战线漫长的metoo运动，我们吃了多少次瓜，做了多少符合潮流和主流价值的表态？而其中是否有“对话”的成分？

01

这部讲述女同志日常生活的电影，最开始是一点窥伺心促使我走进影院的。

直到一束光打在幕布上，显现的是餐桌边对坐的两个人，普通得甚至让人有些失望。她们一个前倾、一个后靠，仿佛是一个进攻、一个防守；一个追逐、一个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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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对话》是一部很特殊的纪录片，导演是女儿，拍摄对象是母亲，而母亲是一位女同志。

女儿端着相机去采访亲人、邻居、母亲的女朋友们，又搜索记忆的残片，讲述自己母亲的故事：母亲从小就喜欢女性，嫁人后带着女儿离家出走，以做“牵亡人”为生，前前后后交了十多个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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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中除了采访，还记录母亲、女儿、孙女三代女性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起居。母亲准备好早餐，却没有跟女儿一起吃饭就出门，大量空镜头记录桌上的菜肴、家中的布局、空荡的客厅，波澜不惊的生活表层之下是秘密和隔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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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对象提供着各种各样的母亲：有母亲的兄弟表亲，回忆起母亲的童年，并未察觉“异常”；也有听说女儿在拍电影而自己“找上门来”的母亲前女友，微笑地回忆起母亲是如何会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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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已逃离的“家”，如今无人居住，却好似在无言地控诉曾经发生的暴力和妥协……

片中记录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女儿和观众一起疑惑着，在开头沉默寡言的母亲和与女朋友们打闹的母亲是同一个人吗？

习惯了《喜宴》里遮遮掩掩、与文化妥协的苦情，或者《call me by your name》里的浪漫爱情，转过头来碰上这样一个既不直击社会问题，也不符合青春片路数的纪录片，可能会有些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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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最不符合我们对于“同志”/“同性恋”想象的电影，关于农村低收入妇女日常生活的纪实，是否正好暗示了电影市场可能塑造了一种刻板印象？《日常对话》是悄然反抗电影市场的异类，却一举夺得柏林影展泰迪熊奖最佳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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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导演还是女儿？此片的另一点让人“无从下手”之处在于：日常生活和电影艺术的界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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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固定镜头的自我剖白，母亲的犹豫、遮掩，甚至是言不及义，都被保留在成片中。几乎没有配乐煽情的纪录片，甚至在最关键的那场餐桌对话中，摄影机架好，摄影师离席。女儿渐渐回忆起父亲的侵犯行为，童年时的担惊受怕，而仅有一壁之隔的母亲却从未问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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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儿言语哽咽地解释自己没有责怪母亲时，只是担心自己已经“脏了”，会被母亲抛弃，母亲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一言不发地听着，却流出两行泪来。

这绝不是刻意追求的戏剧化场面，却悄悄地把影片推至高潮。

是导演也是女儿。女儿借助摄像机完成一次坚定地追问，电影完成，母亲和女儿也渐渐敞开心扉。

04

影片末尾，黄惠侦的小女儿跑到正在做饭的阿麽腿边，仰着脸稚气地问：“阿麽，你爱我吗？”，阿麽终于说出“爱”这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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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满心欢喜地跑回母亲身边，笑着说：“阿麽说爱我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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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没有发现到母亲的惊喜，十几年的拍摄也是追逐终于有了结果，借助小女儿，母亲和女儿完成了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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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是初衷也是电影在长途跋涉后到达的终点。

随着“性/性别”议题频上热搜，伴随着不断爆出的性侵丑闻和战线漫长的metoo运动，我们吃了多少次瓜，做了多少符合潮流和主流价值的表态？而其中是否有“对话”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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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电影没有直接回应当下的同志议题、性别议题，甚至在分享会中，导演带着母亲去看台北同志大游行，但最初的兴奋过后，母亲就兴趣索然，回去玩牌听歌仔戏了。

电影中的一幕使我印象深刻——母亲离开家走到女朋友们的餐桌边，一边接过丝瓜粥，一边笑着问：“今天有牌玩吗？”

这一刻，我放弃猎奇地旁观，走到她的身边，她不是“女同志”标签下的无名个体，而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爱有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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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杨为卿

nju文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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