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子绍第三次被狗熊扑倒，狗熊问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戚子绍生无可恋地说：要干要吃随便你吧，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狗熊还是魔鬼，这么厉害？

狗熊说：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猎人还是卖屁股的？

——贾平凹《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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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人要懂本分

戚子绍，某银行处长，四十多岁，第一爱好是打猎，其次喜欢在外面沾花惹草。但凡是年轻亮丽的女子，都是他的有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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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便以去秦岭山中打猎为由，带新认识的女孩夏清外出游玩。奈何他某个乡党的胖子老婆与夏清是好闺蜜，心知他此次的目的不纯，便找了理由跟着一起。

戚子绍毕竟是有家室的人，孤男寡女一同出游，发生点什么也是顺其自然，她自然不会让戚子绍如此简单便能得逞。

一起进山打猎的，还有一个房产老板，也是想在戚子绍手里讨到好处的人。因此，他们对戚子绍的安排只能毕恭毕敬，不敢有半丝质疑。

去秦岭的路上，戚子绍的身份很自然地从一个处长，转变成一个猎人。他向大家讲起他打猎的过往，对各种猎物的习性都十分了解，俨然就是一个常年生长在山中的老猎人的姿态。

到了山脚下，有村民提醒他们不要进山，山里有狗熊，据说狗熊已经成了精，还会说人话。

戚子绍却说：那正好，好多年没打过狗熊了，这次被我碰到，看我怎么收拾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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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和胖子听说有狗熊，吓得脸都白了，得知戚子绍打过狗熊，连忙让他说说如何打狗熊。

戚子绍又是一番精彩绝伦的“演说”，听得两个女人双眼直放光。尤其是夏清，此刻她眼中的戚子绍犹如战神降临一般，高大威猛、俊逸非凡。

夏清提出一个大胆的请求：打狗熊太刺激了，我们一定要到山顶去猎一头狗熊！

戚子绍为博美人欢心，满口同意。

殊不知，猎狗熊确实很刺激，只不过这种刺激只有戚子绍一人享受过，但这种刺激对于他来说，是终生都难以磨灭的伤害，若是他懂得本分做人，何须遭遇野兽的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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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皆知：动物都有灵性，却又要去伤害它们

进山之前，夏清说了一句十分有深意的话，给戚子绍的悲剧提了一个醒，但大家貌似都没放在心上。

她说：我相信这里有各种各样动物，动物都会说着人话！

当戚子绍问山里的养路工，明知山里有狗熊，为什么不去打了吃。养路工的话再次给了戚子绍提醒：我们都在这山里。

意思是：我们与动物们一起生活在山里，是这山里的一员，没有高贵低贱一说，更没有谁天生就是谁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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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绍听完很是不屑，认为养路工们是素食主义者，早已经把山中的野物当成了自己的同类，山中狗熊成精、会说人话的谣言，多半也是他们传出去的，目的就是不让大家来山里打猎。

再看养路工人们的形体，几乎与狗熊无异，都是粗腰圆屁股，行动迟缓，说不定狗熊也是他们假扮的。

戚子绍心想：这话让别人听了去，或许不敢再进山，可自己不会，因为自己可是打猎“高手”，况且还答应了夏清，要给她烧熊掌吃。

夜里，戚子绍和夏清聊天。夏清问：养路工在山上待久了，真的能和野物和平共处吗？山里的野物都认识这些工人吗？

戚子绍只能解释道：动物都是有灵性的。

这时，屋外飞来一对不知名的鸟，落在树枝上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戚子绍说：你听见了吗？鸟在说话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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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兴奋地说：呀，你能听懂它们的话？他们在说什么呀？

戚子绍见自己的“诡计”得逞，笑着说：我是猎人自然听得懂。它们一个在问你在哪儿？一个说在你心里。一个问干啥哩？一个说想你哩！

夏清这才反应过来，戚子绍在给自己骚情，哪里是听懂了鸟的叫声。

第二天，四人来到山里，果然见到了狗熊的踪迹。为了展现自己的猎人风采，戚子绍让大家回车里等自己，然后独自去猎杀狗熊。

就这样，戚子绍第一次在狗熊的“手下”失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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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越是瞧不上的物种，越能带给人“惊喜”

《猎人》作为贾平凹后期的短篇小说之一，内容带有一定的魔幻色彩。部分小说取材于秦中民间传说，借用传统笔记小说的笔调和西方怪诞理论，将禅道思想与现代理念融合到一起，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寓言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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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特殊的写作手法，贾平凹曾说：我是在现实的基础上，建立自己的一个符号系统，一个意象世界。因此，在读作品的过程中，不要去纠结某个细节真实不真实，只要它能给带给你一种启示，一种审美愉悦就对啦。

所以，接下来所发生的匪夷所思的事，我们无需过于惊讶，只需把目光放在寓意和启示上即可。

等三人离开后，戚子绍提着枪继续寻找狗熊，终于在一里外的蒿草丛，看到一头狗熊蜷缩成一团在睡觉。

“嘭”地一声，戚子绍瞄准狗熊就给了它一枪。狗熊翻了一个滚，滚出草丛，窝在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后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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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绍兴奋地跑过去，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打猎会如此顺当，一边寻思着熊掌的吃法，一边提着狗熊的后腿往回拖。

就在这时，狗熊忽地站起来，黑糊糊的身躯，犹如一座小山一般，一只熊掌压在戚子绍的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惊恐的戚子绍听到说话声，扭头四处查看，周围并没有人，才知道声音是从狗熊口中发出的。戚子绍只感觉一阵眩晕，没想到狗熊真的成精了，他颤着声说：想活。

狗熊又说：想活？那让我把你干一下。

戚子绍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狗熊把他提起来翻了个身，裤子也被扒了下来。然后，一阵专心的疼痛传来，他眼前顿时漆黑一片。然后，眼看着狗熊转身往树林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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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贪欲，没有一种生物比得过

在杀戮的本领上，没有哪一种生物猛得过人类。

猛兽的杀戮只为果腹，这是自然法则，没有是非对错之分。而人类，却把猎杀当成技艺，甚至“职业”和乐趣，将猎杀猎物的等级，当成终极追求。当然，除了猎杀动物，人类对待同类，也持有同样的态度。

戚子绍衣衫不整、一瘸一拐地回到车上。大家都前来关心他，是否遇到狗熊发生了意外。他只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然后喝了不少酒，一觉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时，一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再次提起枪往林子里走，非要猎了狗熊给自己找回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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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绍一口气跑到一条溪边，看到狗熊正蹲在溪边喝水。他瞄准狗熊的腿就开了一枪，又在它的背脊上补了一枪。被打中的狗熊栽倒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戚子绍兴奋地跑进水中，正想着怎么才能把狗熊从水里拖出来。没想到狗熊忽地从水里跃起，再次将他压在掌下，口吐人言：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戚子绍欲哭无泪地说道：想活。

狗熊说：那让我再把你干一次。

戚子绍自己翻了个身，把裤子拉下来，眼睛盯着水面，清晰的水流声传进耳中。一阵专心地疼痛再次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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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绍回到车上时，脸色寡白，走路的姿势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大家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但也没深究，只当他是太累了。

但戚子绍却不忘撩夏清。他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向你保证，我曾经打到过狗熊，熊皮还在家里挂着，你要是喜欢，等回去了我就把它送给你。

戚子绍继续说：狗熊是世界上最丑的野物，也是最坏的野物，我和它不共戴天，我一定要把它给猎杀了。

此时的戚子绍，心态即将崩溃，狗熊对他的羞辱，使他严重疯魔，除了猎杀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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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突然传来一声“狗熊来啦”！

大家吓得脸色惨白，唯有戚子绍快速地抓起枪，自言自语地说：我非要报仇不可，这次我要不把它打了，以后就再不打猎了。

夏清看到戚子绍离开，开心地说：看来这次真要吃上熊掌了。

戚子绍快速地跑向林子深处，虽然后面还火烧火燎地疼着，但他仍旧疯了一般地跑着。终于在一处崖边上，看到了正在蹭身子的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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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子绍想也没想就给了狗熊一枪，只见狗熊直接跌下崖去。戚子绍这次比前两次聪明多了，他并没直接下去，而是站在崖边，对准狗熊补了几枪。

当他找到一动不动的狗熊时，他再次端起枪上膛，想最后再给狗熊几枪。

可这次跟上两次一样，狗熊爬起来将他扑倒在地，两只掌一起压着他问到：你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戚子绍彻底绝望了，他想起了夏清，想到不能给她吃熊掌，也不能给她熊皮了。他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回答，狗熊都不会放过他。这次他既不回答，也不翻身去扒裤子。

他的回答是：要吃要干随便你吧，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狗熊还是魔鬼，为何如此厉害？

狗熊却说：我还想问你呢，你到底是猎人还是卖屁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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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的夏清听到枪声，欢快地说：这次终于能吃到稀罕的熊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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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所有悲剧，都离不开一个“贪”字

戚子绍与狗熊的最后一次对话，既讽刺又暗含深意。

在狗熊的眼里，猎人没有狩猎的本事，却屡次进山找虐，他到底是不怕死，还是来作秀呢？人类的思维，狗熊无法理解。

其实，戚子绍所有的遭遇和悲剧，都离不开他的贪欲。

他享受着职位带给自己的权力，他渴望被人拥戴、崇拜，甚至凌驾于整个自然法则之上。

他不听劝阻，毅然进山猎杀狗熊，他不仅低估了养路人的境界，更小看了大自然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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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嫉恶如仇，三番两次挑衅狗熊的底线，看似是为讨好夏清，实则是身心受到打击，不除狗熊难以抚平他所受的伤害。

比起人类的贪与恶，狗熊反倒是善良的，它给了戚子绍两次离开的机会，但戚子绍不但不觉得侥幸，反而要猎杀狗熊以泄心头之恨。

表面上看，是戚子绍决定着狗熊的命运，实际上是狗熊决定着戚子绍的快乐和命运。

其实，人类以自己的贪欲肆意破坏自然的同时，也破坏了自身，诚如戚子绍，他心心念念要猎杀的狗熊，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狗熊的做法，在戚子绍看来，就是天大的侮辱，也正是他的嫉恶如仇，才让自己多次受辱，当真是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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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想，如果狗熊最后一次放走了戚子绍，等待它的结果又会是什么？戚子绍还会再去找它报仇，抑或是他会幡然醒悟，从此以后做个本分且善良的人。

从什么时候起，人类才能与大自然和平共处，停止无畏地猎杀，还野生动物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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