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hish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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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级的失败

主演:Vikrant Massey,Medha Shankar,Joshi Anantvijay,Anshuman Pushkar,Geeta Agrawal Sharma,Harish Khanna,Sarita Joshi,普里耶修·查特奇,Vikas Divyakirti,Abhishek Sengupta,Triaksh Chhabra,Darius Chinoy,
简介:电影《12年级的失败》(原名:12th Fail),是由印度著名导演维德胡·维诺德·乔普拉执导的一部剧情片,影片基于真实故事改编。该片聚焦于主人公马诺杰-库马尔-夏尔马(Manoj Kumar Sharma)的经历,由演员维克兰特·梅西饰演。Manoj 来自一个名叫钱巴尔村的地方,在那里考试作弊是一种常见的现象。他原本在参加12年级的考试,并试图找到一份小工的工作以维持生计。 在一次重要的考试中,一位严厉的警官 DCP 杜什扬-辛格(Dushyant Singh)来到考场,采取措施阻止了考试中的作弊行为。这使得 Manoj 和其他考生必须依靠自己的实力来完成考试。不幸的是,Manoj 并没有通过这次考试。然而,这次经历改变了他的生活态度,使他决心不再接受失败,努力学习并最终通过了12年级的考试。 Manoj 的梦想是成为一名 IAS(印度行政服务)官员,这是印度最顶级的公务员职位之一,但命运另有安排。尽管如此,Manoj 依然坚持不懈地追求自己的目标。影片还讲述了 Manoj 和 Shraddha Joshi 之间的故事,后者同样怀有成为 IRS(印度收入服务)官员的梦想。Shraddha 由梅德哈·尚卡尔扮演。 电影展示了 Manoj 如何面对社会的不公和家庭经济条件的限制,以及他在追求个人理想道路上所遇到的各种挑战。此外,影片还描绘了印度社会中存在的教育问题,如考试作弊现象及其对年轻人未来的影响。同时,它也强调了诚信和个人奋斗的重要性。 《12年级的失败》不仅仅是一个关于个人成长的故事,更是一次对于正义、勇气和社会责任的深刻探讨。影片通过对现实生活中的人物和事件的艺术再现,向观众传达了一个积极的信息:即使出身平凡或遭遇挫折,只要有坚定信念和不懈的努力,每个人都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Vikrant Massey,Me..
全8集

阴错阳差第二季

主演:Abhishek Andrews
简介:不正常人类研究所:家有万贯,不如一技在手,情报分析专家谁都想要 华东特案组之争夺情报专家(上) 一、寻访使命 1949年11月21日,对于华东特案组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这天,被组长焦允俊私下称为“马头儿”的马处长竟然两次光顾特案组驻地,一日之间下达了两项任务。 上午九点,马头儿驱车过来先交代了一项任务,让特案组侦査一起要案。下午三点多,特案组七名侦査员齐集一堂正在分析案情的时候,外面再次响起那辆大功率英国诺顿摩托的轰鸣声。大家立刻停止讨论,焦允俊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自言自语道:“马头儿怎么又来了?总不见得再下达一桩活儿折腾咱们吧?” 还真让他说着了,马头儿的确是来下达新使命的。而且这项使命十分紧急,以往有什么案子,马头儿都是先跟特案组组长焦允俊、副组长兼支书郝真儒交代,这次却把特案组党支部三成员之一支富德一并叫进了小办公室。 出乎焦允俊意料的是,马头儿交代的新任务并非侦査某一起特大案件,而是让访査一个对象,焦允俊一边听,一边觉得自己的头渐渐大了---访查条件不是一般的差,被访査对象的姓名、年龄、体态、相貌、籍贯、学历、职业都不清楚,更别说住址了。只听说此公是中国人,曾经出洋留过学(去的哪个或者哪几个国家、学的什么专业都不清楚),曾在沪上做过药业掮客(中西药也不清楚),抗战前及抗战期间曾与国民党“中统”、复兴社特务处以及后来的“军统”、美国海军情报局、日本黑龙会、共产国际和中共等方面的秘密情报人员有交往,其最突出的特长是对各类情报的研判,据说准确程度颇高,是情报界公认的情报研判专家。 由于此人经常参与各方的情报研判,接触的情报人员既多,知晓的情报也多,渐渐就成为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但没有听说过此人加入某方情报组织的消息,倒是经常有情报人员听说某方向此人买过情报。此人情报生涯的巔峰是在1940年到1944年期间,汪精卫叛国投敌,在日本扶持下组建伪南京国民政府,汪氏出任伪政府的代主席兼行政院长,除公开聘请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方面的政府顾问外,还秘密聘请了一中一日两名私人情报顾问,其中的中方顾问就是此人。这两名顾问都使用代号,日本顾问叫“南山”,中国顾问叫“北湖”。为叙述方便,以下就用“北湖”作为对这个被访査对象的称谓。 抗战胜利后,北湖突然失去了影踪。国民政府从重庆还都南京,大张旗鼓惩治汉奸,北湖既是汪精卫的私人顾问,哪怕仅仅是挂了个虚名,也应该列入汉奸名单予以缉拿,如果缉拿不着,则会登报通缉,如果国内找不到,则会把侦査触角延伸到海外。一些比北湖名声小得多的汉奸均被“中统”、“军统”或各地警察局捉拿归案,送上法庭接受审判,不少人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一些被判处徒刑的,在中共执掌政权后依旧在监狱服刑。可这个北湖却不在国民党情报部门或警察部门的通缉名单上。 这一点在当时就引起了社会上一些对政治比较敏感的人士的注意,曾有人在报上发文对此提出质疑,但立刻受到当局的警告,于是此类稿件再无任何一家报纸敢刊登。对此感兴趣的人们私下议论,猜测此公可能已经被“军统”戴老板下令密裁。可是,据中共方面掌握的情况显示,北湖在解放战争期间曾通过数条渠道辗转向中共情报人员提供过国民党政治、军事方面的情报,有些情报被中共高层认为“很有价值”。据此分析,北湖不但还在世,而且一直到1948年初冬淮海战役期间仍在从事秘密活动。当然,既然北湖跟各方情报机构都有关系,那么他很有可能在向中共方面提供情报的同时,也向国民党方面提供情报,甚至为美国、苏联的情报机构服务。因为北湖不但是一位情报判研专家,也是一个情报贩子。 之前北湖向中共方面提供的情报并未由华东社会部的情报人员经手,他们对这个神秘角色几乎一无所知,这种状况直到前一天一位北京首长来沪才发生变化。这位首长来自中央社会部,奉李克农部长之命向华东社会部交办一桩任务:设法寻访北湖其人。 随着建国后社会形势的日趋稳定,新中国多方面的工作都开始走上正轨,根据中央精神,接下来将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审干工作——对革命队伍中的同志进行政治审査,以便更好地发挥他们的作用,也便于清理少数有历史问题甚至是混入革命队伍的敌特分子。因此,需要知情者提供材料,这些知情者包括敌对分子、民主人士,也包括曾在中共阵营内后又因故离开革命队伍的人员以及其他中性人物。在中央社会部列出的第一批此类人员的名单中,北湖名列情报系统榜首。但是,此人在1948年底就失去了影踪。 当然,寻访北湖还有另一个意义更加深远的目的:鉴于建国后情报战线面临许多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新情况,我们国家急需加强对情报人员的培训,提高情报工作者的业务素质特别是情报研判能力。相信如果寻访到北湖其人,对于这方面的工作无疑颇具作用。至于为什么要在华东地区 寻访,那是因为根据手头少得可怜的那点儿不知真假的材料判断,华东地区特别是包括上海、南京、杭州在内的长三角地带是北湖以前活动的主要区域。雁过留声,人过留踪,他在该地区活动了大约二十年,总该留下丁点儿痕迹的。因此,北京方面把该使命交由华东社会部执行,华东社会部领导经过反复研究,又把这一使命下达给特案组。 介绍完上述情况,马头儿对焦允俊等三人说,咱们关起门来,也不讲什么“光荣使命”之类冠冕堂皇的话,说点儿实在的。我知道这桩任务不大好办,对于特案组来说,所要花费的精力可能比上午向你们下达的那起案子还要大。考虑到特案组一共只有七名同志,同时完成两项任务力量当然不够,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克服困难,同时进行两项任务;二是先把上午下达的那个案子往旁边搁一搁,集中力量把寻访北湖的活儿拿下。你们支部可以讨论一下,我给你们二十分钟时间。说罢,马头儿从口袋里掏出两包香烟放在桌上,起身出去了。 焦允俊马上撕开一包,叼了一支点燃,咂摸咂摸滋味,吐出一团烟雾,感叹道:“当领导就是好,这烟……”忽见郝真懦皱起眉头,怕他上纲上线,便把下面的话又咽回去了。 两人搭档这段时间,郝真儒也摸透了焦允俊的脾性,知道他有口无心,既然他适时住口,郝真儒也就不再计较:“你俩对这事怎么看?是同时上呢,还是先上北湖?” 支富德说:“同时上只怕力量不够,别到时候成了驼子跌跤---两头不着实。” 焦允俊不住点头:“不能排除这种可能。”郝真儒看着他:“这么说,你是同意老支的观点,先把上午接的那个案子往旁边放放?” 焦允俊又大摇其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对老支的观点进行科学评判。” “那你的意思是……” “我无所谓,反正都是革命工作。如果一定要我明确表态,那我倒是赞同两桩活儿一起上的。想想吧,一个七人专案组同时干两件活儿,一件是华东地区的大案,另一件是寻访一名曾经 在情报界呼风唤雨的神秘人物,这都是可以留下不平凡记忆的活儿啊!将来俺老焦同志百年后,儿子、孙子,还有他们的子子孙孙,会把我这个革命祖先的业迹代代相传……” 郝真懦听他越说越不着调,马上拦住:“你这种念头不仅仅是个人英雄主义倾向,简直就是家族英雄主义!” 焦允俊知道自己这位搭档不吃逗,点到即止,不再胡扯:“言归正传吧,反正都是干活儿,一桩也是干,两桩也是干,肯定要分工的,把人分为两拨不就得了。老支你说是不是?” 支富德一向言语不多,当即点头表示同意。郝真儒说:“那就这么定了,两桩活儿同时进行。虽然有难度,但我相信,凭咱们集体的力量,凭咱们以往克服各种困难破获那么多大要案的经验,我们有信心圆满……” 焦允俊怕他像政治指导员似的说下去没完没了,赶紧打断:“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了。老郝您说得累了,歇口气儿,往下讨论分工,那就是我焦组长的活儿了。” 几个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上午那起大案由郝真懦、支富德、沙懋麟、张宝贤四人侦查,寻访北湖的任务由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负责。当然,分工不分家,哪一拨先完成,就去支援另一拨。分派完任务,焦允俊笑道:“老郝,看来十有八九是我这一拨支援你那一拨了。” 郝真儒不服气:“别得意.难说!” 焦允俊随即把马头儿请进来,马头儿对支部会议的决定很满意。马头儿离开后,焦允俊对那二位说分工不分家是口号,实际工作得按照组织规定进行,咱们首先就是分家。两拨人的办公室得临时调换一下,各干各的活儿,互相不能透露案情,当然,必要时我们支部三个成员可以沟通。郝、支两人对此都表示赞同,于是说分就分,两拨人马分别在一楼二楼办公,互不干扰。 当晚,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开会分析案情。焦允俊先把下午马头儿交代的内容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说我们这一拨该有个名称,就叫 “寻访小组”吧。然后分析案情,各人发表看法,都觉得北湖其人实在了得--- 从中央社会部提供的情况来看,这人并不属于民国时期在长三角(主要是上海滩)活动的中外任何一方势力,可能受过情报判研方面的训练,也可能并未受过训练,纯是出于对这一行的爱好自学成才,同时还客串非职业性的情报贩子。尤其是最后一点,这种非职业性的情报贩子在当时的上海、南京、杭州以及苏南城市中普遍存在,巡捕房的包打听、警察局的便衣、旧军队的侦缉员以及铁路、码头、旅馆、饭店、医院、公交、邮电等行业的从业者,甚至到处可见的乞丐、瘪三,这些人中都不乏向各方情报工作者有偿提供情报的,而且是一批相对固定的人员,只不过他们业余工作的业绩没有北湖那样辉煌。当然,不论北湖再怎么辉煌,也只是一个个体户。使焦允俊等三位感叹的是,这个个体户从一开始涉足该行业,竟然就如同专业情报人员那样严格恪守职业准则---隐蔽自己。 根据北京提供的非常有限的材料,此公早在二十年代后期就已开始活动。通常说来,一个业余情报人员肯定会在其与情报活动相关的生涯中不小心露出痕迹,特别是在刚刚起步的那几年里更是如此。可是,这个北湖就是那么有预见性,仿佛在起步伊始就预见到今后自己会成为一名得到中外情报界认可的专家,如果不在初始阶段就刻意注意保密和隐蔽,只怕以后活不滋润,所以,他就时时留意、处处留心。这乃是一个优秀情报人员的天生素质,寻常搞情报的,往往需要反复训练方才能做到这一点,北湖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 分析到此,焦允俊不由挑起大拇指,这个人实在厉害!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北湖的风格,这无疑是眼下我们寻访此人最大的难点所在。接下去我们应该如何寻访?马头儿给我们的材料有限,而且不一定靠谱。我们研究一下,看怎样以最短的时间,耗费最少的精力,以最安全的方式把目标找到。 三人一番讨论下来,很快就形成了工作思路。 第一,马头儿提供的情况显示,北湖曾担任过汪精卫的私人情报顾问,这应该是眼下最有希望调査到其基本情况的一个切入口。众所周知,汪精卫的惧内是出名的,其老婆陈璧君是一只极为剽悍的母老虎。在民国高官的眷属中,陈氏是唯一敢于公开跟蒋介石耍泼,甚至让蒋见之憷头的一位。陈璧君对汪精卫的掌控更是严密,经常由日常生活方面延伸到公务上,特别是汪精卫叛国投敌出任伪南京国民政府代主席后,陈氏更是把这种做法发挥到极致。汪精卫聘请北湖为情报顾问之举,陈璧君应该是知晓的,甚至汪精卫还征求过她的意见。根据这个女人的性格,她一旦知晓,肯定会对北湖的相关情况问长问短,不为别的,单单出于对汪精卫安全问题的关心她也必须这样做。须知自从汪精卫1938年12月叛逃河内以来,“军统”曾数次组织对其的暗杀行动,虽然都没有成功,但汪、陈夫妇肯定是吓得不轻。对能够接近汪精卫的人(哪怕只有一次),陈璧君必定非常小心,而且会亲自过问安全审査情况。既然如此,若是对陈璧君进行外调,也许会获得北湖的线索。 第二,据材料上说,北湖最近一次向中共方面提供情报的时间是1948年初冬,但并非是向华东社会部提供的,也不是向上海地下党组织提供的,而是向军方。当时,我军在上海、南京有数个情报集结点,由于秘密战线的复杂性与安全性,互相之间不可能知晓,即使同是军方,也有不同的归属,二野、三野以及华中军区、山东军区直属中央军委领导的都有,直到现在,新中国成立将近两个月了,还是继续保密,华东特案组根本不可能打听。但是,这应该是一个渠道,还是要向马头儿打报告,要求华东社会部向北京提出,是否可以跟军方联系(后来这个技告倒是打上去了,但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消息)。 第三,马头儿还提到过,北湖曾在上海干过药业掮客,这也是一条线索,可以向药业公会的老人了解一下。 二、获取线索 次日上午,焦允俊、孙慎言、谭弦三人去找陈璧君外调。 抗战胜利后,陈璧君在广州被“军统”特务成功诱捕,于1946年4月被国民政府江苏高等法院以“通谋敌国、谋图本国罪”判处无期徒刑,褫夺公权终身,先后关押于苏州狮子口监狱、苏州长春巷吴县看守所、苏州司前街看守所,江南解放后,陈氏于1949年7月1日移押上海提篮桥监狱女监服刑。 关押期间,陈璧君继续保持着她那副悍妇做派。移押上海提篮桥监狱后,人民政府根据政策,充分给予她人道主义待遇,同时予以思想教育。1959年陈氏病逝于监狱前,思想认识已有很大转变。但焦允俊三人去监狱外调时是1949年11月,其时她因长期反共.最终却落到共产党手里,抵触情绪颇大。之前,曾有公安系统的办案人员前往监狱对其进行外调,以便査淸某个历史案件或某人的历史情况。陈璧君却是能推则推,总以年龄大(五十八岁)或生病影响记忆为由,拒绝回答。此番华东特案组三侦査员过去,听狱方介绍了陈氏的情况后,孙慎言、谭弦对能否得到陈璧君的配合感到担心,焦允俊倒是信心十足,说不瞒二位,我咋晚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半宿没合眼,一直在考虑对策,现在我老焦已经有了方略,一会儿看我的就是! 孙慎言、谭弦知道老焦的手段一向了得,料想这不是虚言,当下也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可接下来却是大失所望。陈璧君被管教员带进办公室后,尽管焦允俊对她很是客气,一口一个“陈女士”,可人家对他们三个却是冷目相视,淡淡问三位有何见教。焦允俊说有点儿亊情想请教陈女士,事情不大,跟陈女士本人也并无关系,然后就说到了北湖。陈璧君却是摇头,说我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焦允俊解释说此公是当初汪精卫特聘的私人顾问,话音刚落,陈璧君勃然大怒,说汪精卫三个字是你们这些小子叫的? 原来,尽管坐了牢,陈璧君待人接物还是有一套规矩的。凡是前来找她外调的,不管是什么级别,对她本人的称谓应该是“汪夫人”,次之则是“陈女士”,对汪精卫的称谓则是“汪先生”、“汪主席”、“汪院长”,如果来人是年纪大些的老派人物,称“兆铭先生”也可以(汪精卫本名兆铭,字季新,精卫系其笔名)。如果不这样称呼,陈氏就会发火。对此,她还有一番歪理:如果你们是以政府公务员身份来讯问我的,可以直呼其名;但如果是来外调的,那就必须尊重我的人格和长期形成的习惯,否则,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这是我的自由——有哪条法律规定在押人犯必须接受外调、必须提供情况的(这样的规定当时还真的没有)? 往下的结果可想而知。焦允俊想了半宿定下的“方略”亳无作用,最后铩羽而归。回去以后,焦允俊想想不甘心,说汪精卫身边又不是只有这婆娘一个人,她不肯配合调査,难道别人也不配合?孙慎言、谭弦都点头称是,除了陈璧君,理应还有其他的知情人。 特案组要打听的事儿,只要渠道对路,很快就会有结吳,当天午后,从黄浦分局传来消息,说有一个叫屠三眉的在押人犯,汪伪时期当过汪梢卫的“侍卫官”,现关押于黄浦分局看守所。 谭弦不禁好奇地问:“这个名字有点儿怪,难道这家伙长着三条眉毛?” 焦允俊说:“长三条眉毛还能当得上侍卫官?那么醒目的特征,不适宜从事此类职业。” 果然,屠三眉只有两条眉毛,相貌与正常人无异,如果把他放到南京路人群里去,估计一转眼就辨别不出来了。不过,这人毕竞有特殊经历,往门口一站,就看出坐着的三位气度不凡,进来后一个立正:“报告长官,罪犯屠三眉,黄埔军校第六期步兵科出身,曾在反动军队当过中校团长,抗战时失足当了汉奸;抗战胜利后因与‘军统’大特务戴笠相识,受其包庇,未曾入狱,以经商为生。解放后,人民政府明察秋亳,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于9月29日将我抓获归 案,现等候处理。在下罪有应得,心甘情愿接受任何惩处。如蒙政府法外施仁,网开一面,余生愿为共产党、人民政府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这番言辞听得谭弦目瞪口呆,寻思这犯人怎么这样能说会道。焦允俊却知道这是旧军人惯常的套话,当不得真的。为把气氛弄得轻松些,焦允俊冲他摆摆手:“请坐!嗯,你怎么叫这么个怪名字,有人以为你长了三条眉毛呢。” “报告长官,在下出生时确实有三条眉毛,故先父给起了这个名字。后来,印堂上方那条眉毛随着年龄增长渐渐退掉,到九岁时全没了。”屠三眉一边回答,脸上显现出一种不解的神情,估计在寻思这些人怎么对自己的眉毛那么感兴趣。 焦允俊让对方放松下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就跟他聊起在汪精卫身边担任侍卫官的情况。屠三眉果然是当侍卫的料,回答的内容确切到位又不显得啰唆,使焦允俊了解了一些关于汪精卫的安保、办公以及日常生活的情况,他觉得这种了解对今后的调査或许有些用处。一番交谈下来,侦査员感觉差不多了,便问起汪精卫聘请的私人情报顾问之事。 果然,屠三眉点头:“有这事。那是1940年3月30日汪伪政府成立前三天决定的,一共聘请了两名,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中国人。日本人的名字我知道,叫中岛阿太,汪精卫称呼他‘南山君’。后来也见到过两次,是个五十多岁的瘸腿小老头儿,听说曾经是日本陆军中将,但那时已经退出军界,在经营洋行。另一个中国人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汪精卫在别人面前曾经提到过他,称他‘北湖先生’。” 三侦査员都觉得找对了人,这种内情,如果不是在汪精卫身边的人根本没法儿知晓,此刻连编都编不出来的。可继续往下问,屠三眉却说他就知道这些。焦允俊寻思,这主儿多半是想讨价还价,这也难怪,旧军官加汪精卫的侍卫官,跟戴笠又有私交,解放后不逮他逮谁?一旦被捕,有关方面对这种双料货没有三年五年的审査是不可能定案的,定案后判刑也是肯定的,判多判少 就难说了。屠某肯定知道他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势,所以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主动与政策贴近,要是能弄个立功,那肯定会少判几年刑。而特案组这边,由于任务重大,来了个倾巢出动,屠某一见这架势,难免有“身价倍增”之想,于是就想讲斤头谈尺寸了。 焦允俊暗忖,谈总比不谈好,那说明后面可能有戏。借用沪语来说,屠侍卫官“门槛”太精(源自洋径浜英语,英文monkey的谐音,“门槛精”的意思是像猴子一样机灵),明明想占个便宜,自己却不说,还要外调方主动宣讲政策,然后才肯顺竿上。不过此刻也没有办法,只好宣讲一下了。 当下,焦允俊就把其实屠三眉已经知道了的政策简单说了一番。屠就有了爬竿而上的机会,问如果他提供了线索,是否属于立功行为。焦允俊说这个自然,但前提是线索必须有效,否则你这番表现叫自讨没趣,如果你故意误导,那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不但不会减轻处罚,量刑时还会足尺加三。 一番话说得屠三眉连连点头,然后就提供了他认为可能有用的材料——当年在汪精卫身边当侍卫官的时候,他曾两次见过北湖。第一次是在伪南京国民政府成立前的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当时汪已经决定出任伪政府首脑,一整套安保系统都仿效蒋介石,正在组建侍从室,屠三眉是第三个报到的警卫。报到后,陈璧君通知他不称警卫,而是叫侍卫官。那时汪精卫夫妇还住在上海早年由法租界当局越界筑路辟建的福履理路(今建国西路,筑路后实际上由法租界控制和管理,沪上坊间通常也将其视为法租界范围)的汪公馆,距波兰领事馆不远。 那天晚上,一辆黑色轿车驶入汪公馆大门,在院子里停下后,车灯和院内的灯光几乎是同时熄灭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中等个头儿的人,一身黑西装,皮鞋也是黑色的,头上戴的黑呢礼帽压得很低,几乎把架在鼻梁上的那副墨镜都遮掩了。使屠三眉觉得惊奇的是,这人戴的那个大口罩也是黑色的。这个“黑人”由已经等候着的汪精卫的秘书引领进入室内,屠三眉随后跟进,却在办公室门口被秘书一个手势阻住了脚步。秘书随即也退出来了,和屠三眉一左一右坐在办公室门前走廊的椅子上。 屠三眉对这个神秘人物产生了兴趣,他的听力是不错的,想试着捕捉室内的声音,可是,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太强,“黑人”待在室内大约二十分钟时间,屠三眉什么也没听到。谈话结束,“黑人”出来,汪精卫送到办公室门口,说声“先生保重”,那人竟然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这使屠三眉非常吃惊。他给汪精卫当了四年的侍卫,直到1944年11月汪精卫死后才去杭州汉奸政府任闲职,在汪氏身边见惯了汪送客的场景,不论中国人外国人(包括傲慢的日本高官),没有一个用这种淡定的方式与汪氏告别的。此刻侦査员提起那个神秘人物,他马上就想起了那难忘的一幕。他记得目送那辆黑色轿车离去后,出于好奇,还站在院子里听着渐去渐远的引擎声,辨别轿车行驶的方向——轿车是沿着福履理路往东而去的。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1941年初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其时汪精卫已经住在南京的颐和路34号公馆,那是由其连襟、汪伪政府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褚民谊赠送的。那天晚上轮到屠三眉值班,晚饭后,汪精卫吩咐说,晚些时候北湖先生要来访,让屠关照厨房准备夜宵,简单点儿即可,北湖先生喜欢吃面条,就准备鸡汤面吧,下得硬一些。屠三眉即去厨房安排,但他根本没想到所谓的北湖先生就是上次在上海拜访汪精卫的那个“黑人”。 说是晚些时候,一直等到深夜了客人还没到,十一点左右,汪精卫按铃招呼屠三眉去其办公室,让屠给下关火车站打个电话,问上海来的客车是不是晚点了。电话还没打出去,门口警卫已经来电向屠侍卫官报告:有客人晋见汪主席。 这个客人就是北湖了。屠三眉当然不可能认出对方,对方也没自我通报,事后屠问了门口警卫,客人是坐一辆出租马车来的,下车后没对警卫开过口,只出示了一张汪精卫亲笔签名的名片。警卫知道来者不凡,即打电话告知侍从室。 正好这时秘书进来,听了屠的报告,马上三步并作两步赶出去迎接了。 客人全身被黑色花呢风衣裹了个严严实实,戴一个大口罩,茶色眼镜,这种严严实实提醒了屠三眉,他当即想起去年在上海法租界汪公馆见过的那个“黑人”。这次,屠三眉尽管没见到客人的真容,但听见了北湖先生的声音。 北湖先生进入汪精卫的办公室不久,厨师把夜宵送来了。按照规矩,厨师只能把夜宵送到办公室门口,由侍卫官送进办公室。屠三眉端着托盘进去时,再次领教了客人的神秘。汪精卫亲自给他沏的一杯茶放在茶几上,一看就没喝过,而客人竞然还戴着口罩!托盘放到茶几上,客人点头,说了声“谢谢”,那口音带着浙东韵味。 屠三眉离开汪稍卫办公室时,接班的另一侍卫官陈鸣已经在门外站着了。两人去隔壁的侍从室交接班……焦允俊听得刚来劲儿,屠三眉却像是踩了一脚刹车。焦允俊追问:“往下呢?” “往下?往下我就下班了,去隔壁宿舍休息了。” 焦允俊竭力掩饰自己的失望,微叹了一口气:“唉,老屠啊,这可就怪不得我们不给你机会了。你提供的情况于我们要找到北湖这个人显然于事无补麻,怎么算你立功呢?” 屠三眉自是不甘心:“报告长官,根据我提供的情况判断,那个北湖先生很有可能是住在上海的,因为汪精卫叫我给火车站打电话询问上海的火车是不是晚点了。” 焦允俊冷笑:“嘿嘿,当时的京沪线(即后来的宁沪线,蒋介石政府定都南京,故将宁沪铁路称为‘京沪线')也停靠苏州、无锡、常州、镇江等车站,即使北湖是乘这趟车抵达南京的,也不能说明他肯定是在起点站上的车呀,你说是不是?” 原以为对方闻听此言肯定会满脸沮丧,哪知屠三眉稍稍一怔之后,突然露出笑容,摸了摸脑袋说:“哎,这位长官,您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后来我听说那个北湖先生可能是住在苏州的。” 据屠三眉说,1942年5月下旬,确切日子好像是23日,汪精卫去苏州检阅“淸乡成果”,下榻于蒋介石在苏州的别墅“蒋公馆”。屠三眉当时奉命去杭州出差,没有随侍,陈鸣去了。陈鸣是陈璧君的亲戚,虽然跟屠三眉一样是侍卫官,所领的薪饷也是一样的,但汪精卫对他比对其他侍卫官亲近一些,下意识的防范也少些。后来屠三眉听陈鸣说,当晚汪精卫吩咐秘书通知北湖来一趟其下榻处,有事相询。陈鸣和屠三眉一样,对曾经夜访南京汪公馆的北湖有一份好奇心,所以就留了心。 当然,汪精卫身边的侍卫官都是受过纪律教育的,专门由日本人给他们上过课。陈鸣不会刻意去留意什么,但如果机会送到眼前,他也不会放弃。那天正好他当值,自然就是一次机会。当天午夜,一辆马车载来一个客人。当这个客人从竹丝编织的篷厢中钻出来时,陈鸣暗吃一惊 对方竟是一副中东人的装束,身穿长袍,头上蒙着白色围巾。下车后此人谁也不看,快步进入厅堂,随秘书上楼去了。那辆马车随后调头驶出大门,这边的警卫不知道那“中东人”离开时是否仍旧坐这辆马车,但既然对方没有事先告知,他们也不开口相询,打开大门任由其离去。 片刻,有人敲门。警卫开门一看,竟是两个日本兵,嘴里哇啦哇啦一连串日本话。一干警卫都不懂日语,便去请留学过东洋的陈侍卫官出来应付。陈鸣到门口跟日本兵一搭腔,得知他们是夜间巡逻队,今晚接到城防司令部命令搞戒严演练,此刻正是戒严期间,故在前面拐弯处拦下了一辆马车,要把车夫逮捕。车夫比画着说他是拉客人到蒋公馆来的,蒋公馆是何处所,日本兵当然是知晓的,因此前来核实情况。 陈鸣证明车夫所言属实,但带头的那个上等兵要求他去拐弯处看一下,确认是否就是这辆马车和这个车夫。这样一来,就使陈鸣有了一个跟车夫对话的机会。他过去跟车夫聊了几句,弄清楚车夫姓韩,是苏州的古玩字号“真宝斋”老板吴子扬的私人马车夫,今晚奉主人之命把这个装扮奇特的客人从家里送到蒋公馆。主人吩咐送到即返,回头是否需要去接,待蒋公馆打来电话再说。车夫自然照办,不料今晚日本人搞戒严演练,如果不是陈鸣过来作证,只怕他就得进宪兵队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三、遭遇盯梢 离开黄浦区看守所时,焦允俊三人的神情与先前走进大门时迥然不同,谈不上神采飞扬,但轻松是显而易见的。 接下来应该如何进行调査?孙慎言的想法是赶紧奔苏州找那个古玩商人吴子扬,这人跟北湖有直接接触,应该了解情况。谭弦也是这么想的,连说可行”。然后,两人就望着焦允俊等他定夺。焦允俊也是这个意思,不过他认为去苏州前应该先去一趟药业公会,了解一下民国时上海滩是否有类似北湖那样一个角色。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倘若运气好,一下子就在药业公会打听到北湖的下落,那就不必去苏州了;二是如果药业公会那边对北湖其人的情况不清楚,也可以请他们相帮打听着,如果在苏州没有访査到北湖的下落,回头还是得盯着上海药业公会这边,这样一来,就可以节省些调査时间。 不出所料,在药业公会没有打听到北湖的情况,焦允俊做了一番安排,随即与孙、谭二人一起赶赴苏州。当天晚上八点多,三人抵达苏州,住进了祥符寺巷一家叫“怡红楼”的中档旅馆,这旅店的名字实在别致,听上去容易使人误以为是烟花场所。次日,11月23日上午九点,三侦査员去了苏州市公安局。当时各地公安机关都有负责接待外埠同行来本地调査以及办理案件的临时部门,名称基本都是“交办组”、“协办组”之类,苏州这边叫“协办组”。市局秘书科马科长看了盖着华东特案组印鉴的介绍信,自是热情。听了侦査员的外调目的,马科长说有名有姓有职业那就好办,当下通知协办组组长殷德胜配合调査。 协办组立刻与派出所电话联系,并给三位侦査员出具了介绍信。殷徳胜还要把协办组的一辆摩托借给他们使用,焦允俊婉言谢绝了。 当下,三人步行前往派出所,核实了吴子扬的住址,孙慎言、谭弦都以为会立刻奔吴宅,哪知焦允俊却不慌不忙。从派出所出来,他朝两人丢了个眼色,示意两人少安毋躁。三人在街上转了一阵,看看已是午餐时分,焦允俊说前面就是苏州有名的观前街,我们去那里找家上档次的面馆吃面。. 原本说好是去向古玩商吴子扬打听北湖情况的,现在却成了逛街吃饭,这个安排不禁使孙慎言、谭弦大觉意外,都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头儿。焦允俊不管不顾,头前引路,直奔观前街上一家面馆。进去坐定,向跑堂要了三个冷盆、一瓶黄酒加上每人一碗浇头面,说咱们边吃边聊,时间有的是。那二位也是心眼玲珑剔透之辈,当下寻思像是有情况啊!当然,不能有任何异常的表现,一切按老焦的意思做就是了。于是,三人喝酒吃菜,随口聊些闲话。 吃饱喝足,焦允俊说咱们回旅馆休息吧,睡—觉再说。三人又步行回了“怡红楼”,进房间后,焦允俊示意关闭门窗,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盯梢”两宇。谭弦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瞪着特案组长,嘴唇微张,像是噙着一个问号。孙慎言微微一笑,悄声道:“我在面馆就觉得情况有异,确实有人盯上咱们了!” 焦允俊生性机警,接受过专业训练,还有长期从事情报工作的经历,早已养成了“睡觉也只闭一只眼”的职业警惕。这种时刻准备遭遇不测的意识已经成为一种人生本能,随时随地都会发挥作用。每次接受任务后,他都要暗暗提醒自己:伙计,注意啦,没准儿就会遇上危险,稍有疏忽性命难保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只要一离开特案组驻地,他就浑身蓄劲,表面上依然嘻嘻哈哈,实际身上的每根神经都绷着呢。 昨天傍晚登上赴苏州的火车,焦允俊的这份职业警惕又被激活了。当然,作为资深情报工作者,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为自己设立一个假想敌。特案组所负使命来自中央社会部,由华东社会部正式下达调査命令,在保密方面应该是没问题的,通常说来不会出现被人跟踪或暗算的可能。可是,通常不是绝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焦允俊从不会因侥幸心理放松警惕。昨晚人住“怡红楼”之后,焦允俊在旅馆里里外外转悠了—圈,没发现可疑迹象。上午去市公安局时,一路上照例暗暗留意,也是一切正常。不料,在平江路派出所了解完情况刚刚出门,就发现有一个三十余岁的妖艳女子在马路对面人行道上与他们三人并行。初时他并没特别在意,可是,拐了两个弯之后还是如此,焦允俊就不得不往跟踪方面_去猜测了。 他决定测试一下,路过一家鞋帽店时,他招呼孙慎言、谭弦一起入内看了看,还让店员拿出—双球鞋试穿,最后当然没有买。出门时四下一扫,没见那个女子,寻思可能自己过于警惕了,人家不过是碰巧跟他们同行了一段路而已。哪知,从鞋帽店出来不过两三分钟,那个女子又出现了,这回是在马路同一侧,在他们身后大约十米远的距离尾随。焦允俊断定那女子是在跟踪无疑,心里不惊反喜:正愁找不到线索,你这一跟踪,不是把线索送上门来了吗? 凭经验.他料想对方既然决定跟踪,那就是已经基本确定他们三个佯装游客的主儿的真实身份是便衣了,跟踪的目的不可能是为了证实他们跟公安局有联系,而是还要往下深入了解,看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想干什么。所以,焦允俊并不担心对方会就此罢休。不过,既然被跟踪,就不能径直去找古玩商吴子扬外调了,得先揪住眼前这条主动冒出来的线索。 带着孙、谭两个转悠了一阵,对方盯梢依旧,但盯梢的人换了,不再是那个妖艳女子,而是一个四十来岁穿藏青色中山装的男子,一米七左右的个头儿,长得很壮实,一张国字脸上的五官比较端正,两道扫帚眉下的那双眼睛里时不时有煞气闪过,应该不是善茬儿,弄不好是杀手一类的角色。和先前那个妖艳女子一样,这人很明显没有受过跟踪方面的职业训练,凭焦允俊的手段,可以轻而易举甩脱对方,或者干脆将其拿下。但此刻焦允俊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寻思这对男女背后多半还有人,把对方的情况弄清楚再动手也不迟。 再者说,既然是对身负重要使命的特案组侦査员进行跟踪,对方应该也不是凡品,可这对男女的跟踪水平实在不敢恭维,那就有可能是对方临时利用的角色,说不定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正上家是谁。如果贸然出手把这个扫帚眉连同之前的妖艳女子拿下,也就不过证实了猜测,后面的戏估计就停演了,那岂不可惜?因此,焦允俊决定按兵不动,和孙慎言、谭弦吃过午饭,又一起溜达着回“怡红楼”休息。 那么,下午是否要去走访古玩商吴子扬呢?焦允俊分析,如果去的话,对方肯定仍会跟踪,虽然采取反跟踪措施可以轻易摆脱,但这就等于告诉对方已经发现他们跟踪了,没准儿就把他们吓退了。所以,走访吴子扬的事还得往旁边放一放,而且还要通知老殷那边暂且不去找吴子扬了,也不必跟分局或者管段派出所联系。至于特案组侦査员遭到跟踪的情况,更没有必要向这边的同行透露。 下午,三侦査员去了趟市局。果然,路上又受到了那对男女的交叉跟踪。焦允俊生怕另二位露出破绽,事先反复关照他们千万要注意,那二位自是严格遵守特案组长的命令。可是,接下来却发生了令侦査员不解的情况:他们在市局跟老殷喝着茶聊了半个多小时,告辞离开时,那两个交叉跟踪的男女却不见了,也没发现有其他人跟踪。 这是怎么回事呢? 四、深夜遇袭 事有蹊跷,焦允俊等三人难免心神不宁。转眼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孙慎言、谭弦都说没胃口,不想吃。焦允俊说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没必要弄得这么纠结,饭总是要吃的。这样吧,你俩不用出门了,我也不出门,招呼账房差一个伙计去叫外卖,弄点儿馒头,再来一锅汤,就可以凑合一顿了。 一会儿,馒头和汤送来了。那二位中午吃的面条早就消化殆尽,这会儿闻到香味儿,腹中立刻“咕咕”作响。可焦允俊却不让他们吃,连 汤也不能喝。特案组长平时表面上嘻嘻哈哈,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一向心细如发。此刻人生地不熟,又碰上蹊跷情况,哪敢大意。对眼前这份外卖,他不敢掉以轻心,当下掰了半个馒头,在汤里浸了片刻,走出房门穿过院子(他们的房间在旅馆后一个独立小院里先前出去时他看见外面天井里拴着一条土狗,即如今唤作“中华田园犬”的那种,此刻,他的主意就打在这条狗身上。 那狗看到他手上的馒头,登时狺狺而吠,他把馒头扔在地上,那畜牲三两口就吞了下去,犹嫌不足,抬头望着他哼哼。焦允俊不再答理它,点了支烟抽着,走到另一侧墙边的金鱼池前观赏金鱼。一支烟抽完,那狗若无其事,正盘算时间是不是有点儿短时,从前面院子来了两个伙计,抬着一个沉重的木柜,要将其放进天井这边的库房。库房门打开后,因门檻有些高,两人抬不进去,焦允俊就上前相帮。那口柜子里装着历年的账本,确实沉重,三人合力摆弄半晌,总算解决了。伙计自是感激,掏出香烟请焦允俊抽,借抽烟的机会,焦允俊跟两人聊了一会儿。离开时看那狗一切正常,于是返回房间说“开吃”。馒头和汤本来是热的,放到此刻已经凉了。三人也不计较,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 孙慎言、谭弦见组长这么谨慎,一颗心也提溜起来了,说咱们得机灵点儿,万一发生啥事儿,比如让歹人把门从外面锁上烧一把火什么的,那岂不给一锅儿端了!焦允俊说没事,咱们只管睡觉,明天早点儿起床,出门找家面馆吃了早饭,直接去吴子扬家登门拜访,顺利的话,中午就可以上火车动身回上海了。 那二位对焦允俊一向信服,见他若无其事,也就放下心来。这时,外面浙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风也渐渐大了,寒气透过门窗缝隙漫进来,让人忍不住打冷战。焦允俊说关灯休息吧,三人遂上床睡觉。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跟环境有关系,这里先介绍一下三个侦査员人住房间的位置。“怡红楼”是一幢两层楼房,前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再往前便是临街的大门,古色古香的门框上方挂 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红木匾额,“怡红楼”三字写得很有韵味,据说出自前清苏州知府吴云书之手。那两层搂房便是旅馆的客房,上下各有二十间。楼房后面有个天井,中间一道有月亮洞门的影壁把整个儿天井分成前后两块,前块两侧是厨房,后块两侧是库房。 后天井再往里还有一个小院子,称为后院,里面有一间平房,据说以前是旅馆老板郭元庆为一生笃信佛教的妻子颜氏设置的修炼专用场所。颜氏病逝后,郭老板把该处辟作一处独立客房。据说因发生过“闹鬼”事件,被同行四下传播开去,渐渐一些知晓这一情况的旅客就不愿意入住了。郭老板倒也干脆,立马降价,但凡有三四个结伴旅客来投宿的,便向人家推荐该客房,房价打七折,而且会向人家讲淸楚为何打折。胆小的旅客自然闻而却步,但也颇有些胆大的旅客不在乎,因为价格便宜,反而争相要住,有时后院客房的人住率甚至高过前面的客房。 焦允俊三人来登记住宿时,出示的是上海市公安局的出差介绍信。当时郭老板正在账房间,见他们有三位,便推荐后院的那间七折房,亲自领他们去看。侦査员见乃是一处有围墙、大门隔断的独立小院,真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对于出差在外的特案组侦査员来说,这是最合适的住处,既安静便于休息,又可以在房间里商量案情。至于郭老板所说的“闹鬼”,三人根本不屑一顾。 当下,三人紧闭门窗,上床安歇。夜渐深,雨渐下渐密,风势也渐渐增强,风声雨声掩盖了其他声响。那条土狗起初还不时吠叫几声以显示自己正在履行职责,后来干脆就没有声息了。如果现在随处可见的摄像头穿越到1949年安装在后院门外,就会摄下发生于午夜后的那一幕—— 风雨中,前后天井中间影壁的月亮洞门边沿露出一颗脑袋,镜头拉近,可以分辨出那就是白天眼踪特案组侦査员的两个家伙之一“扫帚眉”。这主儿窥探片刻后,闪身进入后天井。那条在库房前的一堆破烂物件底下避雨的中华田园 犬发出狺狺之声,从破烂下面钻出来,却不上前向“扫帚眉"示威,而是退入侧后方的库房门口,借库门上方伸出的棚檐避雨。紧跟“扫帚眉”而入的一个四十多岁身穿黑衣的精悍小个儿男子立刻甩出一个肉包子,土狗闻了闻,继而低头吞食。这畜牲吃得正津津有味,“扫帚眉”拿着另一个肉包子伴装友好走到近前,双手倏地一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土狗的脖颈。后面那个黑衣小个子一个箭步上前,一刀将土狗结果。 解决土狗后,二人在湿漉漉的狗身上擦去沾上的狗血。黑衣小个子几步来到后院墙前,耳朵貼着院门探听里面有无动静,稍停,冲身后摆摆手。“扫帚眉”二话不说,就地一个上跃,两手攀住墙头,一个引体向上,轻而易举翻墙进院,开院门让同伙入内。两人移步至侦查员人住的客房窗前侧耳倾听,里面传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估计房内的旅客睡得正酣。黑衣小个子瞟了一眼黑暗中的同伙,“扫帚眉”已掏出手枪对准房门口,黑衣小个子则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那个年代安装窗户玻璃,都是在窗框内侧钉钉子,然后以油灰(即桐油和石灰的混合物)密封,只要把油灰刮掉,拔去铁钉,就能轻易卸下玻璃。看来黑衣小个子精谙此道,他把小瓶里的油涂在窗玻璃四周,使业已干硬的油灰变软,然后用刚才解决土狗的那把尖刀撬下油灰,卸下玻璃。窗内低垂着的布质窗帘被外面的风一吹,向屋内鼓荡起来,被他一把抓住。 两个刺客落网后交代,按照预先的策划,接下来,黑衣小个子会伸手探进窗户,拔出插销,开窗爬进室内,再悄悄把房门打开,待“扫帚眉”进入后,即对三侦査员下手,用匕首将三个睡在床上的目标结果,尽可能不开枪,以防闹出动静来不便脱身。对于他们来说,这项活儿算是轻车熟路,也就眨眼的时间,活人就变成尸体了。 可是,这回他们却遇上了厉害的对手。黑衣小个子把他那双不知沾过多少人鲜血的罪恶之手伸入窗子,两个灵巧的手指头摸索到窗子的插销,正要拔开,手腕突然被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一把攥住,立刻下意识地要挣脱。他是练家子,手上那把劲在老家也是出了名的,可此刻却像是被一把老虎钳钳住,只觉得腕骨钻心地痛,接着,这份疼痛就算不得什么了,对方的另一只手也上来了,竟然硬生生拗断了他用来拔插销的两个手指头!还没等他喊出声来,—副手铐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将受伤之手铐住,另一头则被铐在焦允俊随手从旁边角落抓来的实木衣帽架上。 随着黑衣小个子刺耳的惨叫声,房门猛地打开。突然的变故让“扫帚眉”手足无措,下意识对准房间里开了一枪。但开门的孙慎言本系武工队出身,黑夜执行使命不下十几次了,经验丰富,打开房门后立即闪身躲到一旁。“扫帚眉”正要打第二枪,焦允俊先开火了,因为要抓活的,所以是冲下肢开的枪。枪响过后,伴随着“哎呀”一声,“扫帚眉”左膝中弹倒地,随即被从屋里扑出来的谭弦按在地上,双手死死攥住了他持枪的右手。不料这家伙蛮力惊人,单手挣扎,竞然把谭弦上半个身子都顶了起来。直到孙慎言过来一脚把那支“南部九四”式手枪踢飞,又一脚踩住了他的另一只手,这才喘着粗气极不甘心地被扣上了手铐。 这时,焦允俊提着从黑衣小个子那里缴获的“南部二六”式转轮手枪过来了,把枪递给谭弦后说了声“先把他们看住”,随即出门而去。一会儿,焦允俊押若一个披头散发哭哭啼啼的女人返回来。孙慎言、谭弦定睛一看,就是白天跟踪他们的妖艳女子。他们不禁感到奇怪:老焦怎么知道这个女人也下榻“怡红楼”的? 焦允俊让谭弦去前面账房间往市公安局打电话,请市局派车过来,先把受伤的送医院治疗,再进行讯问。孙慎言取出急救包给受伤的“扫带眉”和黑衣人包扎时,“扫帚眉”不服气地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搞你们的?” 焦允俊把缴获的两支手枪拿在手中把玩,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说就凭这么两支破枪你们就敢来行剌?真是吃了豹子胆了!老子如若没有这份警醒,还敢干这一行?你们白天跟踪、下午入住旅馆,哪样瞒得过我的眼睛? 特案组长绝对不是在吹牛。先前对方突然停止跟踪,焦允俊多少有些意外,寻思对方要是换个什么法子在暗中盯着的话,那倒是有点儿麻烦。他让孙慎言、谭弦少安毋躁,自己出去叫外卖时,路过账房间,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对方先前巳经跟到过旅馆,会不会干脆入住,准备就在旅馆对付咱们三个? 这样想着,他就进了账房,对账房先生说跟另外两人约好的,今明两天他们会在贵号跟我会合,不知刚刚是否有新旅客入住了?账房先生先前给他们办理住宿登记时已经知道他们是上海公安,对此类公家人自是热情,当下直接把登记本送到他面前。焦允俊一看,下午来登记入住的旅客中,有两男一女所持出差凭证盖着平原省濮阳道口区一家商号的店章,入住前面楼房二楼的207客房。那是一个三人客房,虽有三张床,但没有套间,两男一女人住其中,就显得有些古怪了。况且,那家商号竟然一下子出动三个人到同一个地方跑生意,其中还有一个女的,这又是一奇。 焦允俊便向账房先生打听那三位是怎么个年龄模样。当时旅馆的账房先生,其他特长可能没有,但若论打算盘和记人面孔体态,可与当铺朝奉并驾齐驱。他们都是旧社会过来的,那时候开旅馆的必须时不时应付以査账査贼査户口为名登门敲诈勒索的税务官、警察或保安团,一个不对没准儿就被封店抓人,破了财还不一定消得了灾。因此,他们对陌生人的长相都有一种人木三分的洞察力,记性也好,几乎是过目不忘。眼下焦允俊询问的账房先生就是这样一个角色,一来二去就把那三个旅客的一应特征说得清清楚楚。 两男一女中的妖艳女子和“扫帚眉”不就是跟踪他们的那二位吗?焦允俊不由窃喜,如此看来,对方是要跟侦査员拉近距离,不但跟踪,还干脆住到一家旅馆。他们的企图是什么呢?往“和平”的方向去想,无非是明天跟踪时方便些;往“暴力”方面考虑,那就是要对侦査员下手了。焦允俊不知对方会采用哪种方式对付他们,从干他这一行的思维来考虑,自然得往“暴力”方面做准备。 焦允俊知道自己今晚肯定睡不好了。对方是三个,这边他们也是三个,三对三,应该不成问题。但焦允俊不想把孙慎言、谭弦弄得睡不好觉,所以没对他们露出口风,只是让他们安心睡觉。干特案工作的都有一份与生俱来的高度警惕,那二位见焦允俊和衣躺下,也就跟着仿效。不过,他们倒是真的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熟,特别是谭弦。直到焦允俊听到外面的动静,将二人悄然唤醒。两个刺客本来是行剌来的,却遭遇了剧情大反转,被侦査员生擒。 五、阴差阳错 苏州市公安局协办组接到特案组侦査员打去的电话,立刻派车赶到。“扫帚眉”和黑衣小个子都受了伤,一个是下肢枪伤,另一个被焦允俊折断了两个手指头,由焦允俊、谭弦和市局协办组警员押往医院处置;那妖艳女子则由孙慎言和协办组警员押解市局。 对三个被捕者的讯问是待两个受伤者从医院回来后才开始的。焦允俊说那个女的一看就是跟班,受人指使,人家让干啥就干啥,可以暂时不管她。我们先审“扫帚眉”,然后是黑衣小个子。我和小谭负责讯问,老孙你负责看守人犯。 焦允俊原以为“扫帚眉”貌似莽汉,心机不至于很重,在三人中应是老二,老大则是那个目光明沉的黑衣小个子,所以“扫帚眉”应该好对付。哪知一向心思缜密判断精准的特案组长竟然走了眼,“扫帚眉”玩起了零口供,不管问什么,他都像个哑巴似的不开腔,甚至连自己的姓名、年龄、籍贯都不漏一字。焦允俊不想这样折腾下去,只好先把他放在一边,跟那个黑衣小个子聊聊吧。 看面相,黑衣小个子应该是个寡言少语的角色。焦允俊走进关押他的房间前,一想到又得面临一场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的较量,不由得有点儿犯憷,站在门口连续打了几个哈欠,甚至把身边的谭弦也感染了。临末,焦允俊擦去不由自主流出的眼泪,又伸了个懒腰,这才咬咬牙推开了门。特案组长算得上心眼绝对玲珑剔透之辈,只朝那黑衣小个子扫了一眼,马上有了一种直觉一这家伙不会像“扫帚眉”那样死顶的,至少眼下不会! 果然,一支香烟递上去,又给对方点了火,那主儿深吸了一口,脸上显出一种忍受力已经达到极限行将崩溃的神情,目光里的那份阴鸷竟然荡然无存。待到焦允俊又把一杯水递上去,那小个子竟然主动开口了,说兄台有甚要问的,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黑衣小个子名叫阮大成,平原省菏泽人氏,四十七岁,是当地恶霸“照天明”阮耕云的管家兼家丁头目、武术教师。抗战时当地建立中共民主政权后,阮耕云带着家人在阮大成的护卫下去了徐州。他在城里开着两家商店一家作坊,尽管老家的田地财产被民主政府没收,但靠着城里的资产照样可以过一份舒适的日子。稍后,老家伙又担任了日伪商会头目、警察局顾问,继续作威作福。阮大成跟着主子作恶,民愤甚大,当地民众对“二阮”深恶痛绝,每月初一十五都在家里烧香拜佛,祈求老天开眼,赶快把这两个恶棍收去。 好不容易抗战胜利了,日本鬼子投降,人们以为总算可以惩治“二阮”了,哪知,前来“劫收”的国民党官员收受了阮耕云的重金贿赂.蓄意包庇,不但没追究其汉奸罪行.反倒让其出任当地保安营长,阮大成也弄了个便衣队长的头衔。“二阮”继续作恶,组织还乡团窜回老家,大搞反攻倒算。不久,中共武装力量展开反击,还乡团长阮耕云被击毙。阮大成在混战中身负重伤,被卫士金上榜(即“扫帚眉”)救出,连同阮大成的相好、寡妇袁翠珍一起逃往安阳,投奔阮的武林师弟。 师弟是旧军人出身,抗战前就已回乡,在当地经商,开着一家槽坊。槽坊占地较大,且酿造之地少有闲人来往,三人躲在那里暂时太平无事。阮大成对那种厮杀逃窜的日子感到厌烦,看经商的师弟过得安逸,便和金上榜、袁翠珍商量,干脆留在当地,弄个合法身份,开一家店铺过一份平安日子。那二位对他言听计从,自无二话。阮就跟师弟商量,师弟说如此也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总比一条道走到黑要强。 于是,阮大成就从随身携带的财宝中拿出十两黄金,委托师弟办理一应事宜。师弟在当地人脉较广,很快就为他们三人办妥了户口。知道他们经不住追査,又请当地警察局伪造了户籍档案,阮大成与袁翠珍的关系是夫妻,金上榜与袁翠珍的关系是兄妹,成了阮大成的舅子。办理好一应手续后不久,当地解放了。阮大成开了一家在当地被称为“洋货铺”的专门出售小百货的店铺,做起了新政权下的合法生意人。 可是,师弟所在的安阳毕竟离阮大成的老家不到五百里地,当初阮大成身负重伤突出重围时,只想就近找一处安全的落脚地,养好伤后就要离开的。那时候安阳地区是国共双方经常拉锯的区域,别说阮大成了,就是蒋委员长也不知道过些日子这地方究竟会属于哪一方。阮大成原来的打算是,养好伤后如果还是国民党的天下,那他就出头露面,打通关节重新当个小官,否则就远走高飞。不料形势变化太快,而且于国民党方面大大不利,他的伤势也时好时坏,还感染了一场伤寒,结果连伤带病休养了很久。之后作出留下的决定时,阮大成并不了解国共斗争的大形势,待到生米煮成熟饭,他才发现五百里地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遥远。经常有操着他所熟悉的乡音的顾客前来购买商品,幸亏他不是阮耕云,否则早就被人认出来了。但这样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安全系数已经越来越低了。阮大成就跟师弟商量,看是否能够找一个万全的法子。 师弟的日子也没有解放前好过,因为他当过旧军官,在当地又是一个能量堪比社会活动家的角色,虽然没犯过事儿,但历史问题是没法儿回避的,隔三差五就被公安局唤去谈话,交代自己的问题,接受本地和外地公家人的调查。随着对时事政策的不断关注和了解,他发现别说其他了,就是帮师兄伪造身份让他们三个隐藏下来的事儿,就够得上包庇反革命的罪名了,一旦败露,逮捕判刑没商量,闹不好脑袋都保不住。他正想把师兄三个请离本地,另觅良枝落脚,但碍于面子又不好开口。此刻师兄主动来找他商量,自是求之不得。几番商量下来,师兄弟终于找到了一个法子:去苏州投奔袁翠花的舅舅裘高山,请其设法为他们办理落户与开店经商等一应事宜。 裘髙山是苏州当地的开明绅士,掩护过新四军和中共地下党员,其宅一度还曾经是华东野战军的地下交通站和伤病员转运点。解放后他虽然没担任新政权的任何职务,但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人民政府的尊重。相信如果他出面为自己的外甥女袁翠花及“家属”合法迁移户口并在当地落户,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成功落户,就算洗白了身份,开店铺或者找工作也就没有障碍了。 当然,从不留后遗症的角度考虑,合法迁移户口也是有难度的。即便眼下这边的派出所没有发现阮大成三人系还乡团逃犯,可以凭苏州那边开出的迁入证明为他们办理迁移手续,但日后其老家那边的公安机关若是追査过来,只要一査派出所的户口迁移档案就可以顺藤摸瓜去苏州拿人了。因此,合法:正明是不能选择的,只能伪造。阮大成灵机一动,请师弟设法去外地找个刻章匠伪造一份军队转业证明。之所以伪造军方证明,是因为初解放时军队调动频繁,日后即使警方想调査,只怕也难以找到相应的单位和人员。师弟认为此法可行,就去了趟新乡,找了个刻章匠刻了一枚“华北军区后勤部”下辖一家子虚乌有的单位的公章。 接下来一切顺利,裘高山对这个上门投奔的外甥女所说的一切信以为真,又持有军方出具的证明,就出面相帮办理了落户苏州的一应手续。阮大成原准备自己开店铺做生意,但在苏州考察了一番,意识到以后可能没有私有制了,个体做生意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弄不好最后连伪造的身份都会被戳穿,遂决定不开店铺,还是去打工做无产阶级吧。打工也有私营和国营之分,如果进公家企业,就要填写个人简历存进档案,那就不大牢靠,没准儿公家还会来一个调査核实哩。 所以,还是去私企为好。这样,阮大成就请他也尊称“舅舅”的裘高山出面,把他介绍进一家私营丝绸厂做了一名财务人员。金上榜则凭着他那身蛮力在轧米厂找了一份扛大包的活儿,袁翠珍还是做家庭主妇,待在租居的房子里烧饭做菜料理家务。 一个月前,阮大成接到师弟的一封信,说是据公安局一名留用警察透露,阮大成老家的公安局已经接到群众反映,称阮大成潜逃安阳一带,改名换姓洗白了身份。为此,平原省公安厅发出了专门针对阮大成、金上榜的通缉令,已经寄到当地公安局了,估计立刻就会予以追査。阮大成大惊之下,立刻给师弟回了一封信,未具称谓、落款,信封上也没有寄出地址,只写了“内详”两字。 不料,信刚刚寄出,师弟就来苏州了。他是逃出来的。当地公安局追査逃犯堪称神速,也就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就已经怀疑到师弟头上,发出了传唤通知。师弟去派出所接受讯问,对方称为追缉罪大恶极的还乡团反革命分子阮大成、金上榜而来,说话间出示了当初师弟相帮阮大成三人买通旧警察办理落户的一应材料,以及经办人所写的揭发材料。对方在师弟面前放上纸笔和一副手铐,说给你两个选择,—是写出交代材料,让我们把逃犯抓到,你就没事了;否则那就立刻逮捕!不过,逮捕后就没有宽大之说了。 师弟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意识到他最担心的事儿终于发生了,稍一定神,说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考虑一下?对方说可以,给你十分钟考虑。说着,收起手铐,在桌上放了一包香烟和火柴,让他一个人在屋里好好想想。十分钟后,当追逃人员再次进屋时,却大吃一惊:窗框上手指粗的铁栅栏已经被拗弯,嫌疑人脱逃了! 师弟这一逃就直奔苏州,见到阮大成后,说师兄我没供出你,从此我只好亡命天涯了。两人—起在馆子里喝了一顿酒,阮大成知道师弟仓惶出逃,身边没钱,便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钞连同手表、戒指一并相赠,师弟却拒绝接受,说他自有办法。阮大成知道师弟本领了得,早年系盗贼出身,后来投到师傅门下刻苦学武,成为他们这—辈中武功最好的一个。盗技加上武术,再有丰富的江湖经验,他应该可以走得下去。 没想到的是,次日清晨阮大成照例到附近公园晨练,听说树林里吊死了一个人,便和其他人—起凑上去看热闹。这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上吊者竟是师弟! 师弟出逃时,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物品,警方勘査后认定是自杀,就按无主尸体作了处理。对于阮大成来说,这条线索算是已经断了,可他突然想起那封寄出的信,不禁一惊:虽然未曾注明抬头落款,里面的话也说得含糊,可上面的邮戡会表明是从苏州寄出的。如果这封信落到警方手里,保不齐就会把侦査触角伸到苏州。 阮大成意识到那封信闯祸了,后悔不已。但此时也无法可想,只好设法先作防范了。跟金上榜和袁翠珍商量,那两个哪有主意,都说听他主张,他怎么吩咐就怎么办。阮大成寻思如果老家便衣来苏州追捕,那肯定是要跑派出所的,就决定让袁翠珍化装小贩去派出所周围转悠。时间紧迫,想到就做,阮大成当即去批了些香烟火柴针线糖果小玩具之类的小商品,装在竹篮里让袁翠珍天天出去叫卖。袁以前在家乡做过这一行,倒也熟门熟路,并不觉得犯难,每天还小有赚头。 这样到了昨天上午,袁翠珍照例出去做小买卖,在派出所门口瞥见三个男子从里面出来,其中两个(焦允俊和孙慎言)正在说话,都带着山东口音,尤其是其中的一位(孙慎言)更是带着特别明显的鲁西南口音。袁翠珍这一惊非同小可,阮大成事先交代过遇到紧急情况时的应急措施,当下把竹篮寄存在附近一户她经常去歇脚讨口水喝的居民家,随即对三位侦査员进行跟踪,焦允俊三人进鞋帽店期间,她还抽空到附近给阮大成打了个电话。阮大成立刻与金上榜联系,命其赶紧请假,配合袁翠珍跟踪。 袁、金两人搞跟踪还是第一回,况且这是逃犯跟踪侦査员,其紧张程度可想而知。阮大成也 不比他们轻松。像他这种角色,事先早已有了如若发生不测的应对方案。他的方案就是继续逃跑。往哪里逃呢?一是南边几个尚未解放的省份,二是往境外逃,泰国、缅甸、高棉(1953年改称柬埔寨)、老挝或者香港、澳门。从阮大成被捕后的次日即被医生诊断为精神病来看,他在长期逃亡期间所受的稍神压力极大,在抵达苏州后梢神上应该已经有问题了,而师弟的自杀对他的刺激更是强烈。精神病人都容易钻牛角尖,反映在阮大成身上,就是要求自己制订的计划尽善尽美,滴水不漏,不能有一点儿瑕疵。怎么才能不留后患?偏执的想法导致他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把追逃人员干掉。 现在,由于袁翠珍错认了目标,而阮大成自己又不出面予以核实,他派出的增援力量金上榜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奉命出马,只道老大已经吃准对方是追捕者了,哪里会有甄别之念?所以,阮大成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掉三个追逃人员后远走高飞。这件事对于他和金上榜来说应该比较容易,武器是现成的,那两支手枪是他们干还乡团时就已在使用的,不论逃到哪里都带在身边。于是,他们就用事先准备好以备逃亡之用的假出差证明入住“怡红楼”。事后想来,如果那天他们对付的真是老家来的追逃人员而不是华东特案组侦査员,没准儿还真会成为一件轰动苏州的血案。 作了上述交代后,阮大成对焦允俊说,我已经想通了,这是因果报应,以前是我杀别人,现在是别人杀我,一报还一报。活到现在,我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其实没啥意思,即便你们不枪毙我,我也不想活了。果然,次日,苏州警方经焦允俊提议将阮大成送医院作精神鉴定,被确认患有精神疾病。稍后报苏南行署公安处批准,将其送沪复査。但在赴沪的火车上,戴着手铐脚镣的阮大成竟然趁上厕所的机会跳车自杀了。 特案组侦査员对阮大成的口供除了震惊,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随即又提审金上榜和袁翠珍,金上榜得知老大已经招供,也只好供认了一应罪行,两人的口供得到了袁翠珍一应交代内容的印证。当然,这还需要核査。但这就不是特 案组侦査员的事了,他们跟该案其实毫无关系,仅仅是认错了人而已。剩下的事,就委托苏州警方了。
Abhishek Andre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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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

主演:Sushama Deshpande,Smita Tambe,Sharvani Suryavanshi,Abhishek Banerjee
简介:小曼达被强奸后被丢弃在贫民窟的垃圾堆里,强奸犯是当地政客儿子,警察选择包庇罪犯,曼达的父母关心的是自己尊严,但外婆不会接受这种不公。
Sushama Deshpa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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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娘子

主演:施拉德哈·卡普尔,拉吉·库玛,潘卡·特里帕蒂,阿帕尔夏克提·库拉那,Abhishek,Banerjee,维贾伊·拉齐,Aakash,Dabhade
简介: 今天推荐给大家一部可怕的印度喜剧电影《鬼娘子》,以一部鬼片的形式探讨女权主义,脑洞大开的印度人再一次让我们陷入了思考和癫狂。 " 影片开场,一个鬼影在村中四处游荡,寻找她的猎物,挨家挨户的走,走遍寻常百姓家,不留一丝遗憾,唯独见到一行红字写着:娘子明天来,她才会驻足观望片刻,遗憾的离去, " 在村子里寻觅了好久,才在一家没写红字的房子中捕获到了一只外出解手的可怜大叔....... " 到了第二天清晨,我们可爱的男主角维奇带着耳机一路小跑出现了 " 他是这个镇上著名的小裁缝,特长是看你一眼,就能用人脑即时演算出妇女的三维,无论你是160 ,165,还是加长加大,只需一眼,一体成衣,保质保量,人送外号,妇女之友。 " " 可是隔行如隔山,小伙还是看不懂女人的心,单身狗的日子谁过谁知道,还好感谢导演安排让维奇在自家阳台思考人生的时候遇到了他的女主角大眼妹,还主动搭讪,请他帮忙做一条漂亮的裙子,祈祷节的最后一天穿,并挤眉弄眼费了半天劲才成功暗示今天晚上与他去神庙幽会。 " 这样就让我们的男主一见钟情了,并把这没羞没臊的事儿分享给了好哥们大嘴(右一)和机车男(中置),三个男人骑着机车,唱着歌,泡个澡,按个脚,度过了愉快的一天。 " 到了晚上,祈祷节的第一个夜晚降临了,小琪早早就赶到了幽会地点,女猪脚踩着神秘的音乐出现了,被美女冲昏头脑的小琪磕磕巴巴的又给人朗诵诗歌,又聊人生理想,又问人家啥工作啊?哪个单位的?信号多少啊? " " 但是美女只留了句,小妹没有手机,但是只要你想我,我就会出现,唉呀妈呀,这可把男主兴奋坏了,原来爱情这么他n地浪漫.... " " 画面一转,机车男和大嘴正卿卿我我的推着没油的机车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料路遇一个胡子叔叔鲁大师,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人的小镇上有个这样的传说,祈祷节的四个晚上,有这么一个厉鬼,人送外号鬼娘子,他会撸走不幸的汉子,这几天晚上出去会有危险,并告诉他们一定要遵守四条规则: 晚上不能出门,除非在家门口写上哦,娘子,明天再来,出去玩耍要成群结队,娘子叫你的时候一定要跑,永不回头。 " " 出于害怕,俩人跌跌撞撞的来到了祈祷节聚会地点,开始了印度神片一影一度的才艺展示:跳舞,在庄园里不知疲倦的疯狂的扭动的双臀。 " 跳high了小琪在中场休息时间出去解手,让排泄物肆意的拍打着的那句保护他们的免死金句,画风瞬间转换成“娘子,来玩啊”。 " 结局可想而知,鬼娘子破窗而入,滑窗而出,卷走了一条汉子,不留一丝玻璃碴子,只留一只大裤衩子,原来传说是真的,聚会不欢而散,人心慌慌的各自回家了。 " 第二天,维奇迈着欢快的步伐出现在了机车二兄弟的身旁,她收到了不用微信的大眼妹写给他的信,让他去寻找几样东西,白兰地,羊肉,玻璃碴子,白猫毛,居然还有蜥蜴尾巴,三个人一头雾水,难道她是职业法师? " " 不过为了兄弟,干就完了,机车三兄弟又度了一个难忘的一天,东西在祈祷节的第二夜找齐了,小琪带着他的战利品又去幽会了。 " " 大眼妹又踩着同样神秘的音乐从他身后出现,俩人越聊越欢,大谈人生理想,坐着小车穿越到了一片苞米地,俩人跳了一段少儿不宜的尬舞,女孩又突然神秘的消失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男主 " 第二现场,大嘴和机车男打不通维奇的电话,出于担心,又骑着那辆油耗250的机车四处找他,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也着实推车推累了,俩人遗憾的各自回了家, " 胆小的大嘴这几天一直怀揣着恐怖的梦,怎能不害怕,果然也皇天不负苦心人,遇到了鬼新娘,成为了第二只被活捉的对象。 " 兄弟被掳走了,机车男把他对大眼妹的怀疑告诉了维奇,使他内心也泛起了涟漪,大眼妹来无影去无踪,还管他要那些稀奇老古怪的东西,是美女还是巫婆,还是美女婆?又过了一天,小镇上的男人们开始人人自危,鬼新娘已经连续撸走二个人,可是还有两个晚上,怎么过? " " " 男主的心里矛盾万分,大嘴丢了,大眼妹貌似是个鬼,心想只有埋头做好裙子,然后再试图去探探口风,他又到了俩人第一次相遇的阳台,一支烟的的功夫就“想”来了她,没聊几句,就和她探讨了自己的女朋友是不是鬼等相关话题,大眼妹一脸懵逼,但眼神却错开了他的直视,又习惯性的消失了,这使小琪的内心犹如被万只草尼玛无情的践踏,波澜不惊。 " 他决定去开书店的鲁大师傅那里寻求帮助,原来大师最近也一直在研究鬼娘,并给男主看了一本地方志,文中写道: " ”施特丽,生前是一个美丽的交际花,生性比较好客,有着众多追求者,但是她真心爱的人只有一个,打算嫁给他,但是内心狭隘的人们不愿意看到他们快乐,就在新婚前夜,嫉妒和贪欲的人们将他们俩杀害了,从此之后,她就在这座城市瞎转悠,寻找他残缺的爱情.....男主果然在书中看到一副古代建筑的图画,正是山坡上的城堡...” " 这样机车三缺一小组再次踏上了征程,并带上了老鲁凑个数,去那座古堡一探究竟。 " 不料机车男和三号替补一到地方就都怂了,只有维奇一路跌跌撞撞闯入敌方腹地,被吓得魂不附体的他嘴里一路念念叨叨,但也阻止不了鬼娘子在他身后的出镜,厉鬼出现,纳命来,千钧一发之时...... " 大眼妹出现了,一镖打退了厉鬼,这下也证实了大眼妹不是厉鬼,维奇又心花怒放了,原来,大眼妹这次也是为鬼娘子而来,每年祈祷节都会回来捉鬼,是一名女侠,云游四海习得一身技艺,发誓要永远铲除鬼娘子,三男一女走在回家的路上。 " 突然路遇一果体男,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们的大嘴归队了。 " 不过大嘴变了,生猛无比,见人就锤,半夜还起床徒手挨家挨户抹掉村子里的红字,也不嫌疼,这下可好了,一晚上鬼娘子掳走数名壮丁,直接超神。 " 村子陷入紧急状态,三男一女小队集思广益,可以去找书的作者寻求降鬼之法,他们果然问出了破解之术,这个城市的保护神生在榕树下,必须得是一个小麦色长鼻子的人,一个眼神中充满爱的艺术家,并把自己看做是国王,还得是j女的儿子。 " 但是这点事难不倒导演,维奇就是j女的儿子,这个设定他自己都不知道。 " 内心崩溃之后感到无地自容好一阵儿,但是作为一个有爱的女性服饰设计艺术家,还是愿意把自己当成英雄,拯救这个城市和他的“子民”。经过4人临时行动小组商讨后认识到。既然鬼娘子是新婚夜前被杀死的,那么她的诉求一定在新婚夜那一晚,就让维奇去做他的新郎,色诱娘子并伺机除掉他。 "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 勇敢的维奇割断了娘子的辫子,女鬼消失了...... 施特丽当年仅仅是想寻求真爱,却被残忍的杀害了。可怜的女鬼只想要两样东西,爱和尊重,这个城市从来没有给她过这些,如果女人能得到男人同样的尊重,能追求同样的爱,就永远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最后的结局,导演还给我们留了个反转,大家还是自行去观赏.....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应给有自己的行为准则,严于律己,一视同仁,有些行为在女人身上是不守妇道,在男人身上是却是浪漫潇洒,这是不公平。 "
施拉德哈·卡普尔,拉吉·库玛,潘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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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教父

主演:Amitabh Bachchan,Abhishek Bachchan,Kay Kay
简介: 7月12日,据外媒报道,印度影星阿米特巴·巴强感染新冠,他是印度国宝级巨星、被誉为“印度成龙”。 " 在将近50年的职业生涯中,他参演的电影超过了200部,其中不乏很多中国影迷熟知的影片,比如印度史诗大片《印度教父》,以及2018年曾在中国上映的《老爸102岁》。 2015年,阿米特巴收入3350万美元。阿米特巴·巴强的儿子、44岁的阿布舍克·巴强也表示,他和父亲一样新冠检测也呈阳性。 封面新闻记者 杨帆 【如果您有新闻线索,欢迎向我们报料,一经采纳有费用酬谢。报料微信关注:ihxdsb,报料qq:3386405712】
Amitabh Bach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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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2015

主演:Thammegowda S.,Channegowda,Abhishek H.N.,Pooja S.M.
简介:引言: 之所以写今天这篇文章,是有一个学生让我谈一下关于过去几十年新中国的变化。我回复他:“今日之中国,是几代人拼下来的。”那个孩子似乎还有些不理解,所以笔者打算说一些往事。 一:离休老人葬礼 2015年7月下旬,一场追悼会在北京进行。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这次追悼会:低调而又规格极高。 之所以说它低调,是因为逝者家属并没准备把追悼会办得很隆重,事先也并未通知多少人来参加。毕竟,老人生前低调惯了。这一点,孩子们必须按老人的意思来。 "万里 之所以说它规格很高,是因为到场的人里有:数名中央领导,以及数位开国将军的子女。比如陈赓大将的儿子陈知建将军,就骑着自行车匆匆赶来。而与此同时,现场更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大量群众前来祭拜。 这一切,都让老人之子万伯翱感到惊讶。他感叹:“原以为父亲淡出政坛20多年,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响……大家没有忘记他!” 怎能忘记? 追悼会外的横幅,说出了众人的心声:“想吃米,找万里。” 中国老百姓表达感情,就是这么直接。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谁让他们吃上了饭,他们就会记住谁! 逝去的老人,叫:万里。 对于这个名字,可能现在有些年轻人还不太熟悉。但是在20世纪70年代末及80年代初,“要吃米,找万里”是一句广为流传的话,很多小学生都知道。 追悼会在老百姓的泣声中,进行着。此时,出现了令万伯翱难忘的一幕。当着众人的面,81岁的北京前副市长张百发突然当场下跪,并当众磕了三个响头。 "张百发 张百发的这一跪,让万伯翱大吃一惊。后来接受记者采访时,万伯翱说:“网上传开后,也让很多百姓大吃一惊。这一幕我永远忘不了!” 对于自己这一跪,张百发自己给出的理由是:“我行的是弟了之礼,我必须下跪,一定要跪……” 张百发这一跪,万里是受得起的。 二:受邓小平重用的万里 万里是山东东平县人,1916年出生于一个贫农家庭,20岁参军。与邓公身边诸将相比,万里有个很大的特点:组织能力极强。在战争年代,这一点极为重要。 1947年,刘邓大军千里挺进大别山之际,部队的筹粮、筹款问题,成了最让邓小平头疼的事之一。为此,邓小平特意安排了三支筹粮队,万里负责其中一支。 几天后,邓小平把三位负责人都叫来,了解情况。一对比,万里筹粮最多。也就是从这时候起,邓小平记住这个30出头的山东汉子。 当天晚上,邓小平设宴犒劳万里,并问他:“你到底是怎么筹到这么多粮的?”万里照实说: “冀、鲁、豫这一带都是平原,老百姓日子过得清贫,不能增加他们的负担。他们愿意给我们粮,但我也不想要。我要找大户想办法,让他们能开仓赈军。” "邓小平 邓小平当然明白万里的意思。但大伙都知道,要让那些村里的大户给粮,太难了。为此,万里跟大家讲起了自己跟那些大户“斗智”的事。 一向严肃的邓小平听完,当场就乐了,直夸:“好你个机灵鬼呀!”随后,邓小平以水代酒和万里喝了起来。席间,邓小平对万里说:“那好,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在我身边筹粮吧!” 自那时起,万里便在邓小平身边,其行事作风都受到邓公的极大影响。 新中国成立后,邓小平由西南调到北京,万里也一同进了京任城建部长,后又出任北京市副市长一职。也就是在这个岗位上,万里认识了当时还是一名钢筋工人的张百发。 三:一个钢筋工人走进了万里的视野 1958年夏天,中央决定:建设一批国庆工程(包括人民大会堂在内)。这一决定,一方面是为了迎接建国10周年,一方面是为了检验一下新中国的生产力水平。 1958年是什么时候?是美国人因为抗美援朝,仍然对中国实施着长期封锁的时候。 现在很多年轻人,总觉得“贸易战”、“经济封锁”是近些年才出现的词。如果是这样想,那可就太低估美国人的无耻了。 以1951年5月为例。美国操纵联合国大会,通过了一项专门针对新中国的决议,名字叫《实施通过对中国禁运的决议》。单是这一项决议里,就有多达1700多种产品被禁止运到中国。其中,甚至包括一些如今我们生活里常见的塑料等。(大家可以数一数,禁运、制裁这一招,美国用了多少年了?) 那一代人,就是在这样的长期封锁中,生活下来的。又或者我们可以说,新中国就是在美国人的一计计重拳中活下来的。 "1958年的北京 因此,1958年,听说中国要建自己的现代化建筑,不止老外不信,国内很多软骨头也不信。时任北京市副市长的万里看不得这些人,他在工程动员大会上说: “不是有人不相信我们能自己建设现代化国家吗?老认为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吗?我们一定要争这口气,用行动和事实做出回答。” 当时,距离1959年的国庆节还有不到400天的时间。而此时,万里手上没有设计图、没有成熟的施工队,什么都没有。 好在,一切的“没有”都是可以“创造”的。因为,中国的老百姓是了不起的。 很快,一批批人才就都聚拢到万里等人身边。这些人里,包括带着厚厚眼镜、满肚子墨水的设计专家们,也包括没啥文化、但浑身都是干劲的新中国工人群体,亦包括不太懂啥叫工程、却愿意把家里的一切拿出来的新中国农民。 正是这些人,在那场关乎中国人脸面与里子的“战斗”中,给那一代人点燃了属于他们的斗志。 在这个过程中,万里认识了张百发。 张百发当时是负责施工的一位工人,身份为工程突击队队长。彼时,他才24岁,没什么文化。 "张百发向工友介绍经验 一开始,张百发的青年突击队只有12个人。但很快,当大家意识到这是国家要建大项目时,突击队的工人就由12个一下子扩大到200多个。期间,这200多人在工地上一待就是10个月,三班生产,歇人不歇马。 张百发他们需要钢材了,半夜给钢厂去通知,第二天一大早钢材就送过来了; 张百发他们需要人力了,通知一下报社,报社来不及登报,直接派了200多名记者上工地; 张百发他们需要樟木,老百姓家里有的,直接往他们的运输车上扛。 在那些日日夜夜里,中国人让世界认识到一个叫做“凝聚力”的东西。 这一切,都给了张百发等人力量。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年轻人,攻克了一切“不可能任务”。1959年9月3日,大会堂赶在了国庆节前竣工。就在竣工前几天,毛主席亲自给它命名:人民大会堂。 与此同时,同时期的其它建筑,也陆续出现在北京市民的生活里。这些建筑的名字,大家应该不会陌生:北京火车站、北京农业展览馆、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民族文化宫、民族饭店、北京华侨大厦、钓鱼台国宾馆、工人体育场。 这些工程由周总理亲自领导,由万里具体负责,由无数像张百发这样的年轻人来攻坚……而站在他们背后的,是那些我们不知道名字的中国老百姓,50年代的中国老百姓。 应该说,中国速度从那个时候起,就给世界留下了深刻印象。后来,毛主席在一次军委扩大会议上表扬万里说:“北京市有个万里,别人是日行千里,他是日行万里!” "毛主席 一起干过事的人,感情总是格外不一样。 因为这些工程,身为副市长的万里跟青年工人张百发,成了朋友。对于这个年轻人,万里是格外喜欢。张百发文化水平不高,但凡万里看见他的笔记有错别字,就一定会给他指出来。同时,万里还告诉年轻的张百发:一定要有文化、要找一切机会学习。 张百发很听万里的劝。只要工地上没事,他就去上各种学习班,文化水平提高了不少。 此后,因为被评为青年楷模,张百姓成为了全国建筑行业的一面旗帜。1959年10月份,周总理等人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全国群英会代表时,张百发就是其中一员。 优秀的人,就该被重用。此后,张百发渐渐地被提到了领导岗位。 四:一对师徒 在万里的追悼会上,80多岁的张百发跪地磕头,称这是“行弟子之礼”。从事实上来看,他说的确实是对的。虽然,自当年在工程上的事结束后,他们极少在工作中再有交集。但两人身上那股子韧劲,又都是一样的。 我们先说万老。 在特殊年代,万里曾跟老首长邓小平一样,受了不少苦。直到后来,邓公复出,万里才又有了用武之地。1977年,万里出任安徽省第一书记。 应该说,万里出现在安徽这样的农业大省,再一次证明了邓公用人的眼光。 "万里 初到安徽,万里仅3个月就跑了20多个市县。每到一地,他只带一个办事员,既不开会、也不讲话,只是看、只是听、只是问。至今,安徽上了年纪的老人,仍记得这样的场景: 万里到安徽后,去山区找农民聊天。但是老百姓不肯出来见他,因为全家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裤子出来见人。万里没说话,转身走出去时,已是泪流满面。 后来,这位战争年代成长起来的农民的儿子,咬着牙跟随行的办事员说:我非要给他们找到一条出路来不可。此后,一项项针对安徽现状的农业改革计划,被送到了中央。 可以想象,这些大刀阔斧的计划,在当时要推行下去有多大难度。好在,邓小平是支持他的。 每次去北京开会,万里都会去拜访邓公。回到安徽后,他总是对家人说:“亏得小平同志支持我,不然搞不下去……” 几年过去了,安徽的情况有了极大的改变。万里的那些方法,也开始在各地推行起来。“要吃米,找万里”,在那个年代,成为了一句流行语。与此同时,万里也成为了邓小平在改革开放时期的“四大金刚”之一。 我们再来说张百发。 北京百姓熟悉张百发,应该是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至于原因,是因为他在北京办亚运会这件事上的诸多雷厉风行之举。 因为在基层成长迅速,1981年,47岁的张百发出任北京副市长,分管城建工作。两年后,中国奥委会向亚奥理事会提出申请,希望由北京承办第11届亚运会。第二年,这一申请被批准。 "张百发 一时间,北京人民沸腾了,中国人民沸腾了。新中国,从来没有办过如此规模的赛事。所有人都知道,对于急需走出亚洲的中国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工人出身的张百发,从一开始就知道要建好亚运工程是不易的。在施工最紧张的时候,面对各方质询,一向率性的张百发向众人保证: “如果亚运会工程不能如期完工,我就从北京最高的京广中心顶楼跳下去!” 京广大厦,当时北京的最高楼,51层,208米高。 回到亚运工程指挥部,张百发又对自己的7个副总指挥说: “我告诉你们,要跳楼你们7个先下,我最后一个,我们全都跳下去!” 1990年,张百发等人完成了任务。韦唯和刘欢的《亚洲雄风》,席卷全球。 不过,令人颇为遗憾的是,1993年北京以两票之差,在申办2000年奥运会的竞争中,输给了悉尼。回国走下飞机时,张百发遗憾落泪。 好在,中国人的奥运心愿最终在2008年实现。此时,“平民市长”张百发已退休多年。 "张百发 尾声: 晚年的张百发和万里都生活在北京,两家经常走动。张百发比万里小18岁,对万里他是由衷地钦佩,他始终认为万里是自己的师长。这也就是为什么,2015年在万里的追悼会上,他一定要行弟子之礼。 2019年7月5日,“平民市长”张百发病逝,享年84岁。 事实上,不管是万里还是张百发,其实都是新中国过去几十年的见证者。几代人的志气、几代人的韧性、几代人的不服输,走出了如今的中国。这条路,走得不易,请好好爱它。
Thammegowda 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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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兰克

主演:瓦伦·达瓦,阿莉雅·布哈特,玛杜丽·迪克西特,桑杰·达特,阿迪亚·罗伊·卡普尔,库纳尔·赫姆,索娜什·辛哈,,帕旺·乔普拉,基娅拉·阿德瓦尼,Nida,Bhatt,Neha,C
简介:在现代的美洲,除了美加两国以及其它几个小国之外,都可以被称为拉丁美洲。这么叫的原因是因为美洲大部分地区在历史上曾经是说拉丁语族语言的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殖民地。而在西班牙人征服美洲的过程中,一支只有168人的远征队非常吸引眼球,因为在常见的说法里,这个远征队在公元1532年打败几十万印加军队并将印加帝国灭亡。那么当时的事实究竟是不是这样?印加帝国的灭亡背后又藏着什么秘密呢? 印加帝国究竟有多大? 客观地说,在欧洲人抵达美洲之前,印加帝国确实在美洲历史具有重要地位,因为它是美洲历史上最大的一个帝国。 "库斯科王国(红色区域) 印加帝国源于南美的安第斯文明,这个文明在现代被国际学者认为是世界五大原生文明之一(即中华文明、古印度文明、新月沃土文明(古埃及和两河)以及中美洲文明(玛雅))。而具体到印加帝国,他们是由公元12世纪出现在秘鲁库斯科地区的小城邦库斯科王国发展而来的。在公元15世纪时,库斯科王国逐渐崛起,从公元1438年开始在其雄主帕查库特克的率领下开始对外扩张,将领土逐渐扩张到了包含今天秘鲁和厄瓜多尔部分地区的广大区域。这样,库斯科王国就转变成了印加帝国,而帕查库特克也因为显著改变了美洲格局而被印加人誉为了“世界震撼者”。 "建立了印加帝国的帕查库特克 在此之后,印加帝国先后又征服了今天玻利维亚、智利和阿根廷的大量领土。这样到公元1528年他们和西班牙人发生接触之前,印加帝国的领土已经达到了大约180万平方公里,人口也达到了大约1600万人。所以当时印加帝国确实是一个在美洲堪称强盛的帝国。但这样恐怕就更加让人疑惑了,这样一个规模庞大的帝国,又是怎么连100多西班牙人都打不过呢? "印加帝国大致疆域 开战前的衰落 其实在真正接触到西班牙人之前,印加帝国仍然在进行的持续的扩张。当时印加军队在其帝王瓦伊纳·卡纳克的率领下对今天厄瓜多尔境内的卡兰克人发动了猛攻。当时卡兰克人凭借堡垒固守给印加军队制造了很大麻烦。最终瓦伊纳通过佯败,引诱卡兰克人大举出击,才通过伏兵将其大部歼灭,征服了卡兰克人的聚居区。 "瓦伊纳的画像 但就在击败卡兰克人之后不久,瓦伊纳却在今天厄瓜多尔首都基多周边的一个湖中沐浴后突然发烧,之后很快就死去了。而在他死之前,还曾对跟随自己在当地征战的子女和官员说自己已从太阳神那里获得启示:会有当地人没见过的外来“新人”抵达当地,占领印加的大片土地。当时的时间是公元1527年。 而就在瓦伊纳死去前后,他所立的太子尼南·库尤奇竟然也得了类似病症,然后也很快死去了。而这样就使印加帝国面临了一个难题:谁来继承瓦伊纳的王位? "阿塔瓦尔帕 这样,瓦伊纳的另外两个儿子很快对王位展开了争夺。这两人中,一个叫瓦斯卡尔的王子年龄较大,当时36岁,他在瓦伊纳在厄瓜多尔征战期间留守印加大本营库斯科,稳定当地局势。而另一个叫阿塔瓦尔帕的王子当时只有27岁。但因为他在瓦伊纳去世之前跟随他在厄瓜多尔征战,在军队中建立了一定威信。两人各不相让,很快爆发了内战。 在内战中,虽然瓦斯卡尔的军队曾一度将阿塔瓦尔帕俘虏。但阿塔瓦尔帕不久后竟成功越狱。很快逃到了自己位于北方厄瓜多尔的基图,组织起了3万人的大军(所以其实印加帝国的总兵力也差不多就是3万人),并让其在两个经验丰富的大将带领下向库斯科进军。 虽然瓦斯卡尔手中掌握的军队数量和阿塔瓦尔帕差不多,但他的军队却多数是新兵,所以阿塔瓦尔帕一方很快在内战中占据了上风。最终瓦斯卡尔战败被俘,库斯科也被阿塔瓦尔帕一方攻占。此后,两员大将立即向北方派出信使,向仍在北方的阿塔瓦尔帕报告战争胜利的消息。 "描绘印加和周边美洲土著战争的画作 而当时阿塔瓦尔帕也率领了少量军队向南挺进,来到了秘鲁北方城市卡拉马卡。公元1532年11月15日,传递库斯科胜利消息的信使抵达卡拉马卡。而就在当天,由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率领的西班牙远征队也抵达了卡拉马卡。 所以在西班牙人抵达印加帝国的核心地带时,其实印加帝国刚刚经历了老王死去和王位争夺战双重打击,国力已经受到了很大影响。而且,当时印加帝国受到的打击还远不止如此,他们受到的其它打击其实很可能就跟西班牙人有关。 刚才我们说了,印加老王瓦伊纳和太子尼南在之前不久先后在发烧之后死去,而且瓦伊纳还留下了“新人”会占领印加大部的预言。但其实瓦伊纳的预言并不完全是神秘主义的宗教预言,相反却是基于现实情况的现实预测,因为在他死之前,其实已经知道西班牙人来到了美洲。 "描绘西班牙人征服阿兹特克人的画作 大家知道,哥伦布是在公元1492年发现的美洲。一年之后,西班牙人就已经在加勒比海拉伊莎贝拉岛上建起了定居点。此后,西班牙人也很快向美洲大陆扩张,在公元1521年灭亡了美洲另外一个古文明阿兹特克。很快,西班牙人又抵达了美洲太平洋东岸接近印加帝国的区域,并已经在当地开展了一系列征服行动,所以在瓦伊纳去世之前,其实已经得知了一些相关情况,知道印加帝国遇到了前所未见的对手。 而且近代一些历史学家经过研究认为,其实瓦伊纳和太子尼南的死本身可能就跟西班牙人的到来有关。这些历史学家认为,在发烧之后死去的瓦伊纳和尼南并不是死于风寒感冒,而是因为得了天花。而天花正是西班牙等欧洲人抵达美洲之后带到美洲的。 "描绘美洲土著患天花而死的画作 因为之前美洲并不存在这类恶性传染病,所以美洲土著普遍对这类恶性传染病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因此患病之后死亡率极高。而现代一些研究发现,其实在瓦伊纳去世前后,印加帝国就已经出现了天花大范围流行的情况,而天花造成的大量国民和士兵死亡其实也对印加的国力造成了沉重打击。 168对6000的“胜利”和印加的灭亡 所以在西班牙远征队首领皮萨罗抵达卡拉马卡时,其实西班牙人在美洲已经不是初来乍到,而是已经有了相当的根基,而皮萨罗这次更是有备而来。 "弗朗西斯科·皮萨罗 早在4年之前,皮萨罗就已经到过印加帝国。而这次他到印加,已经是第三次来到美洲了。在此之前,他已经返回西班牙人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那里获得了征服印加帝国的许可。所以这次皮萨罗来印加就是要灭亡印加,而这也就意味着:他虽然只带了168人的远征队,但他知道这些武力已经足够击败印加帝国了。而皮萨罗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他之前已经了解到了当时美洲极度落后的武力有了充分了解。 关注桃花石杂谈的一些朋友估计都知道,桃花石杂谈在之前的文章里曾经多次介绍过,在与欧洲人接触之前,美洲军队基本没有金属武器,只有木石制的类似流星锤、抛石机和狼牙棒的武器。同时,因为美洲大陆没有马牛等驮兽,所以美洲从来也没有过骑兵。 "印加古城马丘比丘,印加基本上是石器文明 而当时皮萨罗的远征队虽然人少,但却携带有大量马匹,也就是说有一定数量美洲人没见过的骑兵。除此之外,他们还有金属盔甲和刀剑,而美洲人的木石武器对于金属盔甲防护能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而且皮萨罗的远征队还携带了当时最为先进的火器,有4门火炮和12条火绳枪。而这些武器的威力更是美洲土著做梦都想像不到的。 而且在与阿塔瓦尔帕正式照面之前,皮萨罗也在当地进行了充分准备,他先后和位于今天秘鲁和厄瓜多尔境内的胡安卡、昌卡、加尼亚里和恰恰波亚等地的土著部落进行了接触,这些部落被印加征服的时间都不算太长,对印加都怀有敌意。而皮萨罗很快和这些部落结成了盟友。所以在皮萨罗远征队抵达卡拉马卡的时候,其实还有相当数量的当地部落盟军也抵达了周边地区。 因此,抵达卡拉马卡的时候,皮萨罗对于击败印加其实就已经成竹在胸,所以在抵达卡拉马卡的当天就派出使者去会见阿塔瓦尔帕。皮萨罗的使者在见到阿塔瓦尔帕时,表示西班牙人来到美洲是为了传播宗教福音,使美洲人都得到救赎。但阿塔瓦尔帕却表示自己的探子告诉自己西班牙人在美洲海岸已经杀死了大量印加臣民,并把其它许多人变成了奴隶。但皮萨罗的使者坚决否认了这些指控。而因为自己面对的是使节,所以阿塔瓦尔帕对皮萨罗的使者也以礼相待,给他们提供了食物,并同意第二天再次会面。而此次会面中的一个细节更让西班牙人坚定了获胜的信心:身为印加帝王的阿塔瓦尔帕对于西班牙人所骑的马非常感兴趣,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马这种生物。 "描绘皮萨罗与阿塔瓦尔帕会面场景的画作 而在约定了会面之后,皮萨罗立即连夜展开了军事准备,在约好的会面地点周围设下伏兵。第二天,阿塔瓦尔帕如约来到会面地点,虽然他带来了差不多6000人,但对欧洲武力极度缺乏认识的他却没做任何军事准备,所以这6000人基本都没携带武器。在抵达会场之后,皮萨罗让一名教士和一名翻译去迎接阿塔瓦尔帕。而在会面之后不久,这名教士就要求阿塔瓦尔帕对西班牙王室称臣并提供贡品,而阿塔瓦尔帕也很自然表示了拒绝。随后,皮萨罗就下令自己的士兵发起了进攻。 "卡拉马卡“战役”场景 西班牙人一开战就用火炮进行对印加人群进行了轰炸,之后又用火绳枪进行了齐射。而在印加人被完全打懵了的时候,西班牙骑兵又立即发动冲锋,在印加人群中开始大肆砍杀。因为绝大多数印加人根本没有武器,而且面对拥有火器并穿着金属护甲的西班牙职业军人也完全不知道如何作战,所以这场“战斗”基本上从一开始就成为了屠杀。现代研究认为当天至少有2000印加人被杀死,而西班牙人只有1人受伤。 在此之后,阿塔瓦尔帕被西班牙人俘虏,而皮萨罗利用他剩余的权威瓦解了相当一部分印加军队的抵抗意志,并使更多当地部落臣服于自己。而在公元1533年2月,另一支西班牙由150人和50匹马组成的西班牙远征队与皮萨罗会师,这样拥有300多人的西班牙军队,再加上数量可观已经臣服于他们的当地部落,就成为了位于库斯科的印加主力也无法抵御的敌人。所以西班牙人很快就开始向库斯科进军,并取得了一系列胜利。8月29日,在看到阿塔瓦尔帕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之后,皮萨罗将他杀死。11月15日,也就是在他的使节会面阿塔瓦尔帕整整一年之后,皮萨罗的军队攻占了库斯科,印加帝国宣告灭亡。 "皮萨罗处死阿塔瓦尔帕的场景 虽然在4年之后,印加残军趁西班牙人发生内讧之机,曾经在印加南部的比尔卡班巴重建了一个新印加国,继续抵抗西班牙人的入侵。但因为印加人不可能弥合与西班牙人巨大的军事科技鸿沟,也无法战胜天花等瘟疫所造成的惨重伤亡,所以在经过了30多年战争之后,新印加国也被西班牙人灭亡,印加故地全部被纳入了西班牙人建立的秘鲁总督区,美洲最后一个主要的本土文明消失,美洲地区也因此开始了其拉丁化进程。(图片来自网络)
瓦伦·达瓦,阿莉雅·布哈特,玛杜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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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爱双城记

主演:阿琼·卡普尔,阿莉雅·布哈特,阿莫瑞塔·金格,洛尼特·罗伊,Revathy,Shiv,Kumar,Subramaniam
简介: 印度电影《求爱双城记》改编自2009年奇坦·巴哈特同名小说,讲述一个旁遮普小伙子克里斯与一位泰米尔婆罗门女孩阿娜娅从相恋到坎坷步入婚姻殿堂的故事。当一个精明的男人遇上一个聪明的女人,是双剑合璧还是明抢暗夺?当蛮横无理的婆婆遇上自以为是的老妈,是不共戴天还是你死我活?当爱情遇上未来,婚姻遇上帮派,当他们不得不面对分离、背叛、利用、文化分歧、不正常的家庭、歇斯底里的亲友、勾心斗角的环境……
阿琼·卡普尔,阿莉雅·布哈特,阿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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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蜜语

主演:阿娣提·拉奥·希达里,努西拉特·巴努查,法缇玛·萨那·纱卡,杰德普.阿赫拉瓦迪,莎法莉·什提,康柯纳·森·沙尔玛,马纳夫·卡尔,Niloy,Rashid,Jaki,Abhishek,Banerj
简介:四部短片运用独特手法,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激发出破裂关系之下潜藏的不安情绪
阿娣提·拉奥·希达里,努西拉特·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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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校刺客

主演:波比·戴尔,威什瓦吉特·普拉丹,Anup,Soni,Ahmareen,Anjum,,乔伊·森古普多,Abhishek,Bhalerao,Bhupendra,Jadawat,Sameer,Paranjape,Ninad,Mahajani,Prithvik,Pratap,Ravi,Singh,Hitesh,Bhojraj
简介:" 7月,不存在科幻的主题是「旅伴」。 市内发生了几十起离奇的死亡案:人们在光天化日下发疯般狂奔,直至死亡。警察李道明展开调查,发现死者年少时都住在同一家福利院,现在,这张福利院的名单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人…… " 耿文浩 | 小说作者,希望记录下脑海中众多疯狂又浪漫的故事。中篇小说《绯敏》《心之颂》发表于不存在科幻。 少年之家 全文约19900字,预计阅读时间39分钟 李道明赶到案发现场时,屋外草坪上已拉起长长的警戒带。雨天街道上满是积水,光滑的水面倒映着闪烁的红蓝灯。警笛长鸣。他拨开人群,朝后院走去。三名警员围在榕树前,暗绿草坪上盖着白布。 “又是那种案件?”李道明看着脚下,溅落的雨水在白布上打湿出一具人形,血迹斑斑。警员点头。 李道明转过身,双手插进头发里揪。 这是市区发生的第三十起受害案。过去三个月,受害者从12岁到25岁。他们在晨跑、上课,或是吃饭时……忽然僵住一两秒,接着就会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无方向地狂奔起来。命丧车流、坠入河湖……接连发生的诡异事件,让这座城市人心惶惶。 “头儿,死者院内没有监控,这是对面街角的录像。”昏暗的房间里,警员将监控投到大屏幕上。李道明眯眼看。 9:58:02 录像中出现灰色的院子,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女孩躺在草坪上做瑜伽。 10:00:01 女孩站在草坪上,一动不动。两秒过后,她慢慢朝左边空气里伸手,像在试探什么。空无一人的草坪上,她转身走了两步,却猛然停住了,像是在撞到了某个东西。接着她伸手,上下左右地摸索。 她发出刺耳的尖叫,响彻天空,令人头皮发麻。 几名街道上的路人陆续停下了。 晴天烈日下,女孩睁着双眼,在草坪上疯狂奔跑,仿佛要逃离什么。周围的人们朝她走过去。 10:20:00 狂奔的女孩撞上石墙,绽放血红玫瑰。 录像停止前的一秒,他捕捉到女孩高喊的词——“少年之家”。 “有什么线索吗?”李道明揉着太阳穴。 “最新的进展,先前运往市区医院的十五具遗体,负责检验的验尸官在他们身上均发现了相同的血痕,经提取后证明属于同一人。这些案件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做的。”警员说。 “同一个凶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名凶手要藏到哪里。” 李道明边盯着监控边说, “街区的各个进出口、院子我们都进行过地毯式搜查,没有证据表明有陌生人潜入过死者家,开通的信息窗口也没有任何线索。他难道是从空气中蒸发了?” 警员摇头。 李道明关闭屏幕,打开台灯。白光照亮桌上密密麻麻的资料。近来三十起死亡案的死者信息。他受过良好的教育和警校的专业训练,坚信任何凶案必定有背后原因。 他低头翻看。如果说这些凶案背后有共同点的话。已查明的二十名死者均来自同一福利院,郊外的石湾福利院。 “少年之家……” 他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名字,大量的资料呈现出来: 建于1980年,专门收容流浪者、孩子,后山隐藏区建有“少年之家”。所居住孩子大多数为天生残疾、自闭症或者唐氏综合征。存在私人机构虐待事件,监工强迫孩子们搬石头、挖煤。 2006年5月,石湾区警局介入调查,解散该福利院,近两百名孩童获救。 李道明翻出那年的收养登记表,列表上记录着三十二名孩子,与最近的死亡案逐一对应。照片草地上那些男孩、女孩明媚地笑,如今却躺在湿冷的雨中,盖着白布。 三十名孩子相继死亡,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偌大的会议室里响起铃声。他起身接电话。 “是李警官吗?”一个陌生男声。 “你是……” “翻开你手上《石湾福利院收养登记》的第150页。”电话里男人说。 他往后翻到登记表那一页。那是第三十一名孩子,死亡案未波及的最后一名。照片中,戴勋章的男孩坐在床上,背后是空荡荡的宿舍。 旁边的身份信息被擦除了,没有名字。 “我就是那名男孩,我认识他们。”男人说道。 李道明提起精神, “你现在在哪?要不要帮……” “那些孩子,是我杀的。” 话筒里响起这句话的一刻,他愣住了。 “我在警局楼下。” 李道明推开窗,昏暗的街灯下站着一个人。 审讯室里,李道明听着窗外风的呼啸。面前的男人披着纯黑的雨衣,黑帽子遮住垂下的脸。戴着墨镜。他看着桌上的对比结果。提取男人的dna和血指纹,经过反复检验后,确定与三十具遗体上的血痕分型相一致。 即便进来之前李道明多次平复过情绪,但看到眼前的凶手,他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头。 李道明压下怒火, “名字。” “顾生。” “你也曾住在石湾福利院?” “很多年前的事了。”顾生轻声说。李道明看到,他帽子的缝隙里星星点点,闪烁着白光。他好像是个盲人,刚才是辅警小刘把他领进来的。 “这三十名孩子,他们也住过石湾福利院,而且你们都住在后山的残品院区里。他们是你同伴?”李道明盯着他的墨镜。 “他们害死了莫莲。”顾生点点头,握紧拳头,“我最好的朋友。”李道明扒开那只拳头,那只手心里躺着一枚玫瑰勋章,白边烤瓷、鲜红花心。 “这是什么……” “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没来得及戴。”顾生低着头,“你不知道,那家福利院,那座后山,那里没有秩序。那些畜牲们用半拉饼子引诱她,让她掉下了天台。” 他的眼有些发红,“他们不值得同情。” 李道明的额角在跳。眼前这人的话让他有火发不出来。 他垂下头,停下记笔录的手。 “你……怎么做到的,我们没查到任何入室痕迹。” 李道明看着顾生。他忽然想起,市区遗体的解剖报告中有提到,死者出现过全身的肌肉痉挛,脑中枢神经检测出损伤。 “你怎么做到的?我们查过监控,什么都没发现,你用什么杀的人?” “你们当然找不到。看不见的东西你们怎么找?” “看不见?”李道明停下笔。 顾生点头,“我把它藏在世界上最隐秘的地方,你们的验尸官、法医可检测不出来。” “哪里?”李道明前倾身体,杀人犯将嘴巴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 “凶器,藏在他们的记忆里。” “什么?” “多年之前,他们在福利院后山杀死莫莲。而多年之前我使用一些方法,在他们大脑里留下过黑暗的痕迹。这种痕迹是被遗忘的、埋在记忆里的定时炸弹,滴滴答答转过这些年后,在现在爆炸杀死他们。” 顾生轻声说,指着脑袋,“作案过程多年前我就完成了,我数着日期到他们家,只为欣赏那些畜牲的死状。” “无论如何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李道明沉声说,“多年之前,你到底做过什么?” “那你们就要去多年前找了。那家福利院?你们能发现线索吗?” 顾生站起来,朝另一边空墙伸手。 李道明注意到,这动作和那名死掉的女孩相同。 “你……” “忘记说了。”顾生掀开帽子、摘下墨镜。他脑袋上戴着乳白色头罩,表面有数百个镂空缺口,伸出无数条带银头的长线,粘贴在他的双耳、太阳穴和颅骨上,仿佛浓密的银色草丛。 “我的眼睛重度弱视,看不见东西,你们要给我治疗。” 烈阳高悬在空,阳光照亮两边连绵的林海,蝉鸣聒噪。鸣着长笛的警车在山野中急驰,在那面灰白、斑驳的院墙前停下。三名警员夹着顾生跳下车厢,推开黑铁门往里进。 望着四周疯长的荒草,李道明回想2006年那起福利院案件。 他依稀记得,那数百名孤儿被警车运出黑铁门时,扒着福利院的石墙痛哭、流泪,依依不舍。他至今不明白那群孩子在留恋什么。 “2006年的那场出警行动中,你们救出多少孩子,他们有被照顾吗?”顾生忽然抬头。 “那些昏迷的孩童被解救后,都被转移进联合医院。后来应该回归正常生活了。” 黑衣警员的队伍在院中行走。走下那座桥,随着浓雾一层层被拨开,周围参天的巨树渐渐清晰。沿着小路走过十分钟,他们远远看到一栋小木屋,坐落在松林的环抱中。 “能停一下吗。”顾生忽然说,“我去里面看看。” “你的眼睛……”李道明停下。 “只是重度弱视,我还是有光感的,能看到点东西。”顾生离开队伍,踉跄着朝那栋小木屋走。周围的警员散开一圈,将小木屋围在中间,李道明站在台阶下,看着顾生推门进去。 周围的松树高大参天,万籁俱寂。大约四五分钟后,里面忽然响起窸窣声,李道明有些好奇,把耳朵凑到门缝前,仔细听, “别催,莫莲。”顾生的声音。 “那你快点啊,猜这张是什么?”一个女孩的声音。 顾生沉默片刻,“是那张‘我们’吧。” “猜对了!”女孩的尖叫声。 哐当一声,木屋被撞开。李道明冲进木屋,房间里摆满瓶罐,透明的试管和烧杯,顾生蹲在角落里。他望着那些长长的导管、尖口杯和腾起的白气,两名白衣服走上前,迅速提取试管里的液体残留,鉴定分析。 “头,是神经性毒碱。” 李道明走过去,看着玻璃瓶底的茶色溶液,“这和验尸官的分析对应吗?” 白衣服点头, “这种自制的神经毒气,只需很小浓度就致死。我猜测,他在通风管里注入,通过呼吸、皮肤接触让其在死者体内沉积,引起他们中枢神经系统的紊乱,导致癫狂、死亡。” “这种毒气无色无味易挥发,是隐形的空气凶手,不会在血液中留下成分残留。”李道明看着分析报告,抬头盯着顾生,“这就是你隐藏的凶器。至于什么多年前的记忆里的凶器,完全是编造的。” 顾生垂下头,望着沾满灰尘的蛛网。 李道明走上前,“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顾生手里夹着一张牌,雪白纸面上画着一排黑线条,表示摩斯电码中的对应词,‘我们’。 “这里没人。”顾生说道,“你们找到凶器,可以结案了。” “那你刚才称呼的是,莫莲。那名死掉的女孩?她还活着?” “这是我和她经常玩的游戏,猜牌。”顾生抬起手,下面是堆叠的纸牌。李道明随便抽出一张,仔细地看。“猜牌游戏。”他扣下牌面,“这张是什么?” 顾生偏过头。在警察反扣牌的那一秒钟,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簌簌声,眼前浮现出那张牌,边缘破损长着纸刺…… “ 剪刀 ”他轻声说。 “还能猜得准。”李道明在屋里转一圈,没找到藏人。 顾生低下头,“我听出来的。” 这桩连环杀人案可以结束了。有癔症的凶手编出的复仇故事。还多年前的作案,记忆里的凶器……真是笑话。他站在窗前,看着警员在木屋里拍照、取证。 在频闪的白光中,他忽然看到,顾生身后的木屋角落里,蛛网后面的木窟窿上射进来一条阳光。淡金色光路里的木刺上挂着一缕蓝布条。 李道明推开门,木屋后门的草地上,两名警员静静站着。他回屋抓住顾生,“你在撒谎,刚才这里有女孩的声音。”顾生摇头,“我说过,这里没人。” 两人推开门,迈入阳光灿烂的草地。忽然,顾生捂住双耳蹲下去。李道明扳过他的脸,失焦的瞳孔在眼眶里扫视、漫无目的。“你怎么了?”李道明急声喊。 顾生脸上惊惶,嘴唇哆嗦,“别把我们扔下。别!”他双腿抖动着,朝邻近的那棵梧桐树撞去。 “拦住他!拦住!”李道明大声喊。这时他银白头罩上的小灯闪烁一下,发出嘀响。顾生双腿一软,倒进树前的草丛。两名警员把他扶起来,送入警车后厢、赶往医院。 警车疾驰在黑色的沥青路上,车轮溅起白色雨花。 李道明再次翻开2006年的救援档案,黑白的照片记录中,三十名目光呆滞的孩童被运出福利院,扒住铁门、痛哭流涕。一名男孩被孩子簇拥在中间,胸前戴着勋章。 杀死他同伴的是这群孩子,但这张照片上他们怎么会拥抱?李道明再次想起顾生在森林里的诡异动作。那明明和录像中的死者相同,如果是神经毒气杀死的话,他为何也会出现中毒症状? 李道明皱起眉头,现在案件的动机、人物证都存在,完全可以结案给顾生定罪。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是隐隐地不对劲。好像,顾生也在害怕什么一样。他盯着那张照片,“停车,回去。” 警车在高速路上刹停,车轮扭转溅起水花,掉头朝着福利院的方向开去。 石湾区福利院后山,李道明踹开暗黄的玻璃门,档案馆里密密麻麻的书架落着厚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随从的警察在书架间徘徊,在层层书籍的最下面,他们抽出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下属凿开生锈的密码锁,递给他。 李道明掀开看。一页页泛黄的纸上贴着幼时照片,穿裙子的女孩和男孩站在一起,旁边的名字是:顾生。下面是被水泡过的、模糊的黑字。那上面分别是两行字迹,像孩童涂鸦式的对话。李道明努力辨认: 5月13日 “莫莲。你会喜欢少年之家吗?” “那是院长为我们搭建的,肯定喜欢啊。” “新家什么样呢?会有去年春节的甘薯、面包和冰丝绒被吗?” “会有的,伊森说过,新家是所有人的天堂。” 5月14日 “这是给你的十六岁礼物。” “勋章?嗯,你会戴着它去新家。” “护工说过,‘少年之家’就在对岸后山,穿过那条黑乎乎的隧道,就能看见。” “不过我们得先进小木屋里沐浴。” 少年之家。 李道明忽然想起,监控录像中的女孩死前呢喃的,也是少年之家。他盯着日记里那行话, “我们去后山。” 石湾福利院后山 身后的松林参天环抱,小路尽头的暗绿山坡中间,一座漆黑的洞口对着他们,黑洞洞散着寒气。洞口右边是一栋小木屋。两人推门进去。 一台雪白的机器,上面是轮转的机械臂、钢钳,夹着透明的玻璃针管,残留着暗绿色的液体。木屋的角落立着一座储罐,里面有浓密的细砂。“这是什么装置?”他走上前。 “这是一种执行脱敏训练的储罐。”队里的白衣服说着,上前看着液晶板。“这是日记里所说的木屋里的沐浴?”李道明边说着,边走进去。“头,你确定要试一下吗?”李道明摆摆手。“又不会死人。” 白衣服按动液晶板,罐体的两边响起音乐,浓密的细砂淹没他的双腿、手臂以及脖颈,头顶洒下黄光。借着储罐旋转,他感到被细砂摩挲、划动,音乐在短暂的舒缓后,急剧增大,变成刺耳的噪音,那些黄光也逐渐闪烁、混乱刺眼。 在这高强度的强光、噪音、粗糙以及臭味中,他感到了极致的折磨,这折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他忽然看不见、听不到、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了。 玻璃门划开,白衣服急忙迎上来,搀住踉跄的他。“让我缓缓……”李道明扶着头,站在原地。足足十分钟才缓过来。 “这就是孩子们的‘沐浴’?这分明是那群监工的刑具。” “这应该是改造的某种机器,好像……是特意为了消除感官敏感度的,让他们的神经兴奋度下降,意识与躯体感觉分隔。我猜测,这好像是要为什么做准备。”警队的白衣服说。 “他们当时就是这样沐浴后,进入隧道、去少年之家的。”李道明揉揉脖子。他转过身,面向前方长长的黑暗。 日记里说的,穿过隧道就是少年之家。 警员将顾生拉过来,两人站在洞口前。 “你们当初穿过这条隧道,去了哪里?”李道明问道。 “进去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在隧道里慢慢走,前方的黑暗流不尽,单调的脚步声在隧道里回响。犹如漫长的世纪过去,两人仍然看不到光亮。他环顾四周,隧道的来向和尽头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出口。 “我们走过四十分钟了,怎么还没到。”李道明抬头朝两边看,那面灰暗的墙上伸出无数条导线,爬过墙上密密麻麻的铜纽、指示灯,伸入顶上一排排陈旧的屏幕、扩音器, “这些屏幕是做什么的?” 顾生抬头,扫视四周,“上面记录过他们的少年之家,所有的记忆天堂。” “记忆——天堂?”李道明有些疑惑。 “两边渠沟里的桶还有水吗?” 李道明顺着台阶走下去。指示灯暗白的光晕下,粗胖的水桶泛着油光。他拔出裹着油布的软木塞,幽暗的桶底水光荡漾。 “有水。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记得?” 他忽然看到,旁边的墙上、木桶表面以及地砖上刻着许多抓痕,苍白、短小。他记起一张照片,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毒气室里,被折磨致死的孩子在墙上留下绝望抓痕。 “这些都是孩子的指痕吗?”李道明转头。警队的白衣服一脸严肃,仔细拍照、取证,“根据指痕宽度、深浅来看,差不多是。”他转头看着顾生,“这条隧道里发生过什么?” 顾生摇头。他伸手触摸灰墙,尽力以回忆驱散缠绕指尖的刺骨冰凉——十六岁那年的福利院夏天。 “你们眼睛看的越少,大脑看的就越多。”墙上的喇叭传出最后一声,随即关闭,把注射完药剂的三十名孩子留在走不到尽头的黑暗隧道里。周围幽暗死寂、影影绰绰,孩子们躁动着呼喊,开始踢踹黑桶。 顾生在原地蹲下、捂住双耳,所有孩子们的后颈闪烁绿光,描成暗绿的方形轮廓。旁边爬满长线的墙上,密集的白灯频闪。上面连接的无数台屏幕里,花花绿绿的轮廓渐渐浮现,那是蓝天白云的远景画像。旁边音箱里的声音消失,响起柔和、自然的声音。 黑暗中,所有的孩子们都躁动起来,争先恐后从地上站起来,朝前方跑去。女孩揉着眼醒来,朝隧道尽头看。“草原,前院的草原!”她忽然惊叫起来,抓住他的手不断摇, “顾生!那是少年之家,那是我们的新家!” 他皱眉望向那边。无数孩子的奔跑声响起,但他们奔向的还是隧道的尽头,还是那片黑暗。 女孩往前跑。 一缕亮光却射入他的瞳孔。前方半圆形的白亮出口映入眼帘。跑出隧道,他跌入一片阳光普照的绿色世界。蔚蓝色天空、草原、远处的高楼……那是他们居住的前院,前面是他和莫莲玩耍的花坛。 凉风送来芬芳的花香。护工弯腰眯笑,手里端着蛋糕。 “少年……之家。” 顾生喊出那个名字。他猛然睁眼,在冷风贯穿的隧道里呼吸急促,大汗淋漓。 这时队伍前方一阵躁动,两名警员折返回来、跑到李道明面前,“找到隧道的出口了?” “前面好像是一堵墙,还有进门。”警员说道。李道明跑过去,在那面白幕前停下,伸手触摸。湍流的凉风从左边吹来,吹得白塑料帘哗哗响。 他朝前看,映入眼帘的是弧形的灰暗墙体,分开两边长长的隧道。 “这竟然是两条隧道。”李道明探头朝左边看,那条应该是出去的隧道。这竟然是一条长长的u形回环。 “我们当时被扔进隧道,但在黑暗里走不到尽头。从未到过这里。” 顾生忽然开口。 李道明慢慢走上前,掀开两层塑料帘,前面是长长的、破旧的玻璃甬道。他慢慢往里走,巨大的透明玻璃幕墙围在两边,墙内隐有黑影林立,门上贴着封条。 顾生望着甬道,回忆汹涌而来,盖过面前的世界。 “顾生。”女孩在远处花坛边喊。他朝那边奔跑,伸手触碰郁金香。 大脑像被锥子戳中,尖锐的疼痛贯穿少年之家,贯穿他眼前的世界。昏黄色的花海晃动,每处滴水的声音都砸出一处黑点,密密麻麻的黑点扩大、蔓延,驱散面前的世界。 隧道里的黑影站在他面前,手握滴血的刀。他低头,手背上伤口裂开、淌血。面前是遍布紫疤、皱纹的脸。28号,长廊尽头房间的无脸孩。后者双眼一亮, “你也是免疫者。” “什么?”他疑惑着,“这条隧道为什么没有尽头?” “在木屋里沐浴后,你们的神经处于低兴奋度状态,黑暗中的方向感下降了,这是注射药剂、进入少年之家的准备。因此你们走过了拐弯口而不自知。” 黑暗里响起脚步声,两名警卫冲出来,抓住28号的胳膊往后拖,拖回隧道的深处。他低头看,地上的女孩蜷缩着,嘴角露出幸福的笑。 “头儿,这是2006年那场营救案中查封的实验室。” 封条被撕开。 李道明走进去,偌大的实验室里器材林立,房间中央矗立着巨大的立式储罐,黑色钢网、双层的透明玻璃,旁边是数百台落满灰尘的屏幕。他顺着台阶走过去,上面有编号:免疫者x28。 “这好像是某种大批量生产药剂的地方,好像是和某种地方对接,为其提供这种药剂。但2006年那场案件,我们赶到时,这里实验室都空了。我们没找到幕后的研制者。”警队的研究员说。 “免疫者,无法进入少年之家的孩子。”李道明念着上面那句话,忽然看到,角落里躺着一枚血迹斑斑的螺栓。 警队的白衣服走过去,小心地捏起来,放进密封袋, “这里不是少年之家。”李道明边拍照边说。他打开冷藏柜,最里面的夹层里排着许多空的液管,编号1到30,和死去的三十名孩子对应。 他翻看市区的那些死亡案例,与登记表上对照后发现还剩余一名孩子,就是那名x28号免疫者。 “找到这种试管中液体残留,在全市区搜寻相同成分的药剂。”李道明轻声说。“还有后山残品院的最后一名孩子。”他看着登记表,“我们得找到他。我不太放心。” 旁边的警员轻声问,“我不明白,凶手不是在这吗?”他指着顾生。 “他确实有嫌疑,但不会是凶手。”李道明看着那边,“我感觉我们被欺骗了。” 陈旧的电力系统重新运转,实验室里的灯缓缓亮起来,朦胧的白光洒上顾生的脸。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李道明竟看到,他墨镜下的眼睛微微上挑,像是在轻笑。 下属忽然打来电话,李道明接起来。 “头儿,那名顾生的嫌犯,你通知我们放走了,定位追踪器显示他回到了石湾福利院。” 从病房里出来,他开车回到福利院。走进荒草疯长的后山,李道明小心地踩过荒草、枯枝,在那座灌木丛前蹲下。 荒凉的洞口缠满苔藓,早已坍塌多年,塞满大小的白色碎石。一名黑衣服沿着干涸的小溪慢慢走。 “他在干什么?”李道明低声说。 “好像是在悼念某些人。”下属说着。李道明朝那边看,阳光照亮林荫中一小片草丛,草丛间摆着三十双鞋,旁边散落着白色、紫色花瓣。顾生站在浓密的草地上,闭着双眼轻声叨念着什么。 镜头拉近,他的嘴唇翕动着,像在和某人说话。他站在一棵粗大的铁棕色杉树前,对面被浓密的枝叶遮挡、看不清人影。李道明凑近镜头倾听,在虫鸣声中夹杂着窸窣的对话。一男一女。 “还剩下一年,我就能摆脱这些恶心的东西了。去年夏天我先选择的失聪,那滋味太难受,看电影电视剧都是在看默剧。今年我感觉好不少,虽然眼前是黑暗的画面,但能听着列侬、贝多芬的曲子,我能不睡觉一直睁眼。” 顾生的声音。 “我从小就是重度弱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女孩的声音,“你知道盲人眼中的世界吗?” “看哪里都是一片黑?” “你把一只眼睛闭上,用睁开的那只看东西,闭着的那只眼就是他们看到的世界。想象一下,你两只眼都是这样。”女孩轻声说, “那就是伊森的初次实验,由于未完善,那种副作用反馈到我身上。我眼前失去了黑暗,失去了‘视觉’这种东西,看到了恐怖的虚无。” 李道明躲在灌丛后,闭眼尝试,禁不住抖了一下。 这是种什么感觉啊。 “但那种药剂就是通往极乐的钥匙、流淌着奶和蜜的毒药。那都是我们熟悉的记忆。当时没人拯救我们,谁会放弃进入天堂般的少年之家呢?” “所以那种黑暗才会跟随你们。”女孩的声音。 …… 李道明隐隐感到不对劲。那名女孩的声音尖细,透着一缕沙哑感。就像是……夹着嗓子喊的。这时灌丛里警员挪动一下,踩断枯枝发出咔嚓响。隔着鼠尾草和层层的松林,草地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李道明屏住呼吸,镜头中的顾生蹲下去、消失在荒草里。嘀嘀——手机屏幕上定位追踪的亮橙色箭头划出一道弧线,逃出蓝色的区域圈。前方的灌丛里荒草晃动,黑影消失,“跟踪器被扔了。追。” 李道明迅速起身,趟过小溪、跑进对岸漫山遍野的荒草。 踢开两边的鼠尾草和碎石,李道明顺着泥泞的小路奔跑,前面疯长的荒草像暗绿的水流一样吞没小路,那个黑影渐渐消失在草丛里。不知跑过多远,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望着四周。 这里是后山的残品院,远处立着三栋破旧的红楼。 李道明抬起满是汗珠的脸,顺着破旧的台阶登上走廊,在空荡荡的二楼里来回巡视,除了空纸箱、恐龙模型和陀螺外,没发现任何东西。 “头儿,这边有情况。”隔着朽烂的木墙,另一边传来喊声。 李道明放下玩具箱,走过去。 三名警察围在楼梯下的隔间处,用液压切割器剖开黑铁门。砰砰砰,门内传出沉闷、急促的撞击声。楼梯间没有蛛网,木门没有蒙尘,地上落着纸、烟头和矿泉水瓶,像有人住过。 嗡嗡——高速的钢锯切断铁锁,铁门哐当一声落地,露出后面黑洞洞的隔间,臭味弥漫。下属打开手电筒,白光划破黑暗、照亮里面景象。一名虚弱的男孩斜靠木板躺着,脸上坑洼、布满紫疤。他正睁着双眼,脑袋不断地碰墙,肢体不协调地扭动着。 “快送他去医院!”李道明伸手抬他的脚,手却无意碰到那个暗黄日记本。他戴上手套翻开,日记的扉页上刻着:28号。他忽然有种感觉,自己要接近真相了。 他翻开最后一页,字迹竟出奇地清晰: 5月14日 三小时前,我曾在比这更好的房间里待过、痛饮橙汁、大口咀嚼甜甜圈,所有孩子都围着我说笑,护工抱着我,窗外也有鸟鸣、春风和阳光……我不饿不渴,空气中有种暴晒的稻草味,为迎接外宾而穿的新内衣舒适又干爽,这一切都近乎完美,我拥有出生以来最好的画面、声音和感觉。我甚至强迫自己相信,这就是我的少年之家,这就是真实的我。 但回到现在,从那条隧道里出来。我回不去那个渴望的时刻。 5月20日 石湾福利院被解散了。我们像宠物一样被安置,最终住进医院里。这些天黑暗总会到来,当我睁开双眼时,迎接我的不是明媚的阳光,而是无尽的黑暗。这感觉很奇怪。 我隐隐感觉,那种美好的世界是有代价的。 病床上的男孩发出呢喃声,李道明合上日记,望着28号。 男孩显然有些惊讶,强撑起身体,转头看四周,“我为什么在这里?”他轻声问。 “我们在后山的楼梯间里发现的你,当时你差点死掉。” “谢谢。”他疲倦地笑,“你们是负责死亡案的警察?” 李道明点头。 “那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还没有。”李道明看着他,“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少年之家’在哪里?我们去过那条后山隧道,里面什么也没有。” 二十八号摇着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你们警察的事。十年前你们错过的,就要等到今天亲自弥补。” “你说的是隧道里的实验室?我们已经重新研究了。” 李道明掏出一小只透明袋,袋里密封着那只血螺栓,“这是我们在里面找到的物证,经提取后上面的血液dna和你的血液成分高度相似。这说明你就是十年前去过那座实验室的孩,那个特殊编号x28也是你的。” 无脸孩微笑着,“不是我。” “那你要解释一下,免疫者是什么?”李道明看着他,“还有那些孩子大脑里不同的‘少年之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无脸孩摇着头,嘴唇翕动着,吐出一句话,“计划要失败了。” “什么?”李道明疑惑着。 这时,男孩的瞳孔忽然一缩,整个朝后倒去,栽向那边暗绿的盆栽。李道明冲上前,扶住他的肩膀。 院的护工立即上前,用抽紧的拘束带绑住男孩。 嘀嘀——纯白的仪器发声,李道明凑到屏幕上。 “他怎么了?” “我们在他脖颈里发现遗留的芯片,似乎是连接神经中枢的。我正在尝试激活,去看他大脑里的画面、声音和气味。” 医生走到纯白仪器前,伸手揪住连接延髓的长线,从脖颈里伸出,输入到对面的音箱、屏幕。 李道明看到,对面的屏幕上出现黑暗的隧道,看不到尽头。 “这是什么?” “他现在视神经接收的东西,就是他看到的东西。”李道明有些疑惑,“他闭着眼睛不应该是全黑吗?怎么会看到这种画面?”他看着屏幕里的隧道,那些青砖、沟渠和穹顶……好像是后山的那条隧道。 医生按下按钮,对面的音箱里响起滴水声、铁链声。 “这也是他听到的?” “对。我现在还在研究……他的大脑中残留着某种东西,好像是积压的意识、记忆还是什么,储存在大脑皮层之中。”医生挠着头。李道明心中暗惊,自首的那天,顾生也是那样说的。 “记忆里的凶器,大脑中的黑暗残留……”他叨念着。 “什么?”医生抬头。 “没,没什么。”李道明摆手。警队的研究员走过来,“头儿,我们在这名男孩身上提取到了顾生的dna血液残留。” 他接过来,看着黑白照片上的血液形状,和前三十名死者相同。他凝视着照片半天,抬头看着床上昏迷的28号, “你应该是最后一名死者的。为凶手脱罪的死者。” 16:35:00 顾生从黑暗中醒来,穿上漆黑的风衣,用衣帽遮住那颗银光闪烁的头罩。他挪开厚厚的黑色地砖,凭借着无数次的记忆摸出隧道。 17:00:00 暗红的落日降临大地,无数道暗红的光线照亮石湾福利院的后山世界,光秃的石柱、干涸的喷泉池和花坛,在荒草间投下无数细碎、支离的影子。他沿着长长的螺旋石阶登上楼顶。 17:30:00 顾生掀开衣帽,露出银光闪闪的头罩。他扯住连接延髓的长线,连接到旁边的音箱、屏幕上。接着他拨通石湾区警局的视频电话,将黑洞洞的摄像头对准大屏幕。视频电话持续了三秒,被一名警员接起来。 “喂,是谁?”顾生的声音极其平和,像是在找多年的老友叙旧, “帮我找下李警官。” 视频里过去两秒后,李道明匆匆赶来,盯着屏幕上灿烂的落日晚霞,这像是人的视野。“是谁?” 顾生抬起头,望着天边的血红云霞。他轻轻抬手,抓住一条银白长线。 “现在是17点30分,在黑夜完全到来之前,我将会切断这台治疗仪,让自己在癫狂和黑暗中死去。 如果你不想这座城市再出现一具尸体,答应我,找出十年前在福利院里购买药剂的买家们。他们都是贵族、富豪,正躲在城市黄昏里的某个角落,享受着大脑中的记忆天堂。” “你是顾生。”李道明开口。 “我只是三十名孩子之一。那些药剂的研发最终导致我们如今的痛苦和死亡。他们必须被抓出来。” 顾生说着,扯下一条线。 李道明走到屏幕前。警队的研究员走过来,举着手里最新的28号的大脑报告, “头儿,最后的检查报告出来了,这有些不可思议。”白衣服对李道明说,“他的大脑里积攒着很多感官信号,双眼看到的黑暗、听到的滴水声……这些感官信号,在转为电信号后,没有在神经元间传输、抵达大脑。而是被延搁,以另一种方式储存在他们的大脑皮层。” 顾生那边的视频界面里。 背景音里旷野上呼啸的风声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滴水声,淅淅沥沥的滴水声。每一处声音都砸出一处墨滴,向四周扩散、晕染。远处的落日、绿林以及红楼开始掉色,脱落的颜料混合成一股股混浊,划出裂痕。裂痕下露出黑暗,黑墙、长长的暗渠和高远的拱顶…… 李道明盯着屏幕,张大嘴巴。 顾生渐渐大声起来, “我们以为被救出来,住进干净的白房间,远离那座黑暗的后山,就能逃脱这一切。但由于注射过那种药剂,我们好像被那条黑暗的隧道诅咒了。那些黑暗、滴水声和尘土味,总会在午夜降临时入侵我们的大脑,将我们扔回那里。我知道,我们永远逃不出那条隧道。 如果那种黑暗是我们的梦境,那我们的灵魂会在那里渐渐羽翼凋零,直至死亡。” “2006年那场解救案,当时是王队接的案子,总共救出来三十名孩子。他们被关在黑暗的隧道里度过了很久。 我推测,很有可能是,他们进入隧道的那十四天里,躯体各器官仍然醒着,双眼看到的黑暗、听到的滴水声……这些感官信息积压在他们的大脑里,成为他们记忆里的定时炸弹,这些延迟的感官刺激,都储存在他们大脑的海马区里,巨量的感官信息,大约有420万帧隧道画面、7000万赫兹滴水声和铁链噪声、168000升空气的浑浊味。” 等待五年?十年?在多年后忽然释放,所有的画面、声音和气味重新降临,他们重新回到那条后山隧道,在黑暗中无休无止地奔跑,看不到尽头,撞墙而亡。” 白衣服继续说, “我想,这才是近来几十起死亡案的真相,他们在光天化日下被拽出现实世界,扔回那条黑暗的隧道。这种绝对真实的感官像噩梦般循环,引起他们中枢神经的紊乱,杀死他们。至于之前他所说的神经毒气杀人,那只是症状巧合。” “这就是他所说的……记忆里的凶器。”李道明感到后背发凉。 窗外,夜的巨幕渐渐落下,浓重的漆黑将一切覆盖。 他挪回目光, “我们的人已经出发了。你不要做傻事。这样不会改变什么。” 屏幕里的影子放下了手里的长线, “你不知道。购买昂贵药剂的那群买家,他们能找到顶尖的科学家,都是隐秘的贵族、富豪,藏在这座城市的奢华角落里。相比较于他们的记忆天堂,我们这些福利院的孩子的命就是野草。 如果我们没计划这一切,这座城市只会多出三十二具不明死因的尸体。你们看不到死者的记忆、死者的感官残留,自然不会知晓这背后的一切。但我们不会放弃,我会用生命抗争到底。 抱歉,28号。你不该是最后的死者。我才是。” 顾生缓缓说完,屏幕中恢复一片黑暗。 李道明深呼吸。 “如果这种感官残留会杀人,那他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可能他对此有免疫?就像二十八号男孩那样。那名男孩患有‘感觉神经发育不全症’,染色体突变导致他视力、听力障碍,因此这些感官残留影响较小,他也会发病,但时间较短不足以致命。” 研究员指着屏幕中, “我猜……这也可能和他的头罩有关,那好像是某种刺激大脑的仪器。” “他从自首开始就一直戴着。”李道明盯着报告。他忽然想起,初发案件中死者的家属反映过,他们生前总会莫名耳鸣、听到奇怪声音。 “辅警小刘跟我说过,那名女孩生前曾说,她的草莓蛋糕闻起来像水泥。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滞留的嗅觉刺激释放,隧道里的气味。” “他说过,那种药剂能让他们进入记忆里的天堂,美好的世界。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李道明问。研究员摇头。 “双眼变盲人,失去视觉……”那是他在后山听到的顾生对话,李道明忽然想起,隧道前小木屋里的立式储罐,脱敏训练后那几秒出现的虚无黑暗,“盲人、失聪者如果是天生的,那他们就没有‘画面’、‘声音’这种概念。如果一个正常人忽然获得那种先天失明、失聪,也失去触觉,那他们会怎样?” “嗯?”研究员一愣,“这个问题……我也不明白。如果是先天性的盲人,视神经的连接被切断后,根本不会理解‘看见’这种概念。看过光明的人永远不会理解盲人的世界。” “自首的凶手在用自杀逼迫我们。”李道明转身,面色阴沉,“我倒想看看,那群视人命为草芥的买家,到底能藏到哪里!” 五分钟后,市中心的各大警局的铁门敞开,几十辆警车鱼贯而出,涌向城市的大街小巷…… 石湾区新生命康复医院二楼 数十名特警围住这栋楼的大门、天台和后管道。李道明领着数十名警员往里走。窗外阴云密布,雨水的潮味在室内甬道。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转过拐角后,绿衣服的护工打开那扇双层的厚栏门。 李道明走进去,这是后山的疗养区,甬道顶的暖黄灯洒下光线,地板、门窗和四墙都被昏暗的黄色笼罩,四周幽暗寂静。李道明缓缓朝前深入,在暗黄的世界里越进越深。 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湿热肠道中行进的虫子,前方不知通往什么样的黑暗胃部。掠过那扇窗户时,里面传来沉重、均匀的嗤嗤声,仿佛数百只沸腾的水壶在喷气。 随从的警员凑近右前方那扇门。他慢慢凑过去,门缝里飘出潮湿、陈旧的霉味,仿佛千年尘封的棺木。 “就是这里,这家医院储存的药剂里提取出相同的成分。”那名警员说。 李道明点头,把手放在门上轻推。吱呀,绣着花纹的木门开出一条缝,露出里面别有洞天的昏黄世界。 广袤的地板、密密麻麻的昏黄吊灯和高远的弧穹顶,足球场般的广阔包房里躺着数不清的床位。金碧辉煌的宫殿,肤如凝脂、天仙装扮的美女来来往往,围绕着每张床位端水、环伺。数百名老人躺在床上,紧闭双眼、胸口起伏,他们的呼吸声交织、缠绕在一起,昏天黑地,仿佛同做着不知何年的黄粱美梦。 “这是……”他睁大双眼,走到那些床位前,放眼望去。每名老人的脖颈下都有微弱的绿光闪烁,感官芯片传输的电信号,通过长长的导线传到屏幕上、音箱里。 李道明凑过去,每一张屏幕上都是奢华、狂热的画面。穿皮革的少年驾着马飞过小镇,肆意抚摸白脸长腿的女孩,下一秒蓝色泳池扑面而来,男人在咕咕冒泡的香槟中左拥右抱。西装黑裤的男人走上红地毯,迷醉在欢呼、赞叹和掌声中。老人迈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看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和酒液……每一帧画面都是甘美、甜醉的世界。 画面不断切换,那些躺着的老人脸上露出微笑、大笑和狂笑,在他们的少年之家、记忆天堂里肆意遨游,感受着他们的极乐。 “这就是……那群买家。”李道明对着镜头中的顾生说。 “屏幕里就是他们的记忆天堂、我们的少年之家。”顾生轻声说,“药剂为他们打开通往虚无的废墟,然后让记忆在里面搭建起极乐世界。多年前伊森用我们做过五次实验、在我们脑海中埋下黑暗,这些都是以三十名孩子的生命为代价所达成的。” “我找到他们了,你……该停手了吧。”李道明轻声说。 顾生露出虚弱的笑,轻轻点头。 “可他们正在另一个世界里享乐。就算判刑也伤不到他们的大脑。该怎么让他们付出代价呢,李警官?” 日落黑天的时候,警队在福利院红楼的阁楼找到了顾生。那时他已奄奄一息,脑门的青筋狂跳,淌下的汗水浸透黑色衬衣。他们在楼梯间里找到层叠的白纸画、油画棒和彩笔盒,白纸上画的是彤红的太阳和草地,每一幅都是不同风景,但画的右上角统一名字:少年之家。 李道明在铁皮柜的底下发现一卷陈旧的录像带,贴有带年份的标签:2006年5月30日。他拿回病房,放入播放器里合上盖子。磁带开始转动,滋滋的电流噪声渐渐响起。身后的病床上,顾生盖着白被子昏睡。放映机的镜头射出柔和的白光,陈年的影像在宽大幕布上渐渐清晰, 李道明静静地看着。 黑白的画面中不时有黑点、条纹闪过,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台上,下面是乌泱泱的民众。数百名富人和贵族坐在柔软的草地上,聚精会神地听。 男人清清喉咙, “我们的初衷是好的。 这福利院里住过一名严重脆骨症的孩子,他从三岁开始脊椎畸形,走路时身体里碎骨片在摇晃,经历过无数个疼痛的日夜。九岁那天晚上,他走进我房间渴求一针过量吗啡,能让他安然去死。 但我拒绝了,两天后他从楼顶跳了下去。从那以后,我开始研制一种药剂,感觉延迟剂,能让身体与心灵分离,消去痛苦。” “我们所有的感觉,光信号、声信号、触觉信号……转换成电信号后,需要在神经细胞间长时间的传递。而当大脑处理这些时,需要在无数神经元组成的桥梁网络里传递信息。进行神经递质的合成、释放和突触后电位产生,这个过程被叫突触延搁。这也是日常生活中我们看画面、听声音、触摸物体会有一些感觉延迟的原因。 在小木屋里经过脱敏沐浴后,研究员会将这种延迟剂注入孩子们的后颈。延迟剂会将这一突触延搁的时间拖长,因此兴奋在细胞间的传递也会无限拉长。这些感觉会被延迟,他们会脱离所处黑暗里的所有感觉,黑暗隧道、滴水声和尘味。” “这是我们研发的初衷。” 他抬起头。 “接着就是惊天的转变。我们在他们的后颈植入芯片,作为监测器查看他们的大脑。长时间的实验后,感官延迟剂竟然产生了奇妙的作用。 所有由他们眼睛、耳朵、鼻孔输入的,真实的感官信息本应直接输入大脑,在被延迟后,孩子们的感官信息会绝对匮乏、感受到虚无。他们的视神经、听神经,以及触觉神经兴奋度会下降,大脑自动忽略他们的眼睛、耳朵和身体,激发另一条新路径:从海马区里伸出数万条神经元,重新塑造突触,将记忆区和大脑感官中枢贯通。 记忆里储存的画面、声音和气味等都转化成电信号,直接在大脑里产生刺激,他们能够看到、听到、嗅到、尝到一切他们渴望的东西,而那些东西都是他们经历过的、记忆里的东西。 男人说完,闪身亮出旁边的隧道入口。偌大的隧道里影影绰绰,都是孩子的影子。男孩躺在地上、女孩倚着墙,远处墙边立着一排黑影,脸贴着水桶……一个个孩子诡异地静止在黑暗的凝胶里,闭着眼、睁着眼,微笑或大笑,表情凝固。 男人继续说, “感官延迟剂为他们打开通往虚无的通道,他们却在这废墟里建造了彩色世界。这不是孩子们的专属技能,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技能。通过感官延迟剂,就像孩子们脱离黑暗、进入少年之家那样,你们也能脱离现实,进入记忆里的极乐世界。” “这些买家不知道副作用,伊森也不会提。”病房里忽然响起男孩声,李道明转过头。顾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盯着幕布。 “我们在隧道看到的黑暗水泥墙、听到的滴水声、闻到的腥臭味……这些感受被延迟后,会在五年、十年甚至更长时间后,才会在大脑里反馈,这就是他们与现实隔绝的原因,也是感官延迟剂的副作用。” “这也是他们注定会死的原因吧。”李道明说。顾生点头,露出凄惨的笑,“那……这些买家,他们都不怕副作用?”李道明问道。 “这些预购者都是决心服用一生的人,他们不需要知晓副作用。伊森设计的自动营养输入系统,以及周期性药剂注射器,能够一直供给感官延迟剂的输入,维持他们大脑里缤纷的虚无世界。 他们不想醒来,也不用再在多年后醒来。” 顾生慢慢说。 屏幕里的黑白录像继续播放着,男人张开双臂,说出最后的结语, “这就是感官延迟剂的真正作用,当这些组成“你”的感官消失后,你就是记忆。你的双眼无法聚焦、耳朵不能捕声、皮肤摸不到东西,失去和这个世界感应的所有密码。你告诉自己:想象,想象,从虚无里看出光影,从寂静里听出声响,从无味中嗅出芳香,在废墟里建起世界。” 台下的买家欢呼,空中扬起密密麻麻的手臂。他们尝过饕餮美食、绝美风景、芬馥味道。记忆里的画面、声音、气味足够搭建极乐世界。他们想集齐所有的极乐,走向永恒。 李道明起身关掉录像,病房里陷入黯淡的寂静。两人对视着。顾生先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死掉。” 他抬起手,指着头顶银白色的罩子, “这是一台脑电仿生刺激仪,戴上后连接大脑。定时释放一定频率的电流,对我的海马区进行周期性弱刺激,激活不同区域的脑细胞群,推动那些滞留的感官信号,反馈到大脑的各个中枢,一点点释放出来。 我设置的清理疗程为一年,仿生电流的频率先强后弱,依次唤醒触觉信息、声音信息、视觉信息等。 前四个月处理触觉遗留,后八个月处理视觉遗留和声音遗留。我已经处在最后阶段。每天处理12分钟的隧道、每分钟处理540赫兹的恐怖噪音,进入全环景的黑暗与寂静。” 顾生说着, “如果我切断治疗仪,那种全环景的黑暗与寂静也会将我笼罩,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癫狂、死亡。所以楼顶的威胁是真的。” 李道明微笑着, “这是你的临时计划吧。你和那三十名孩子的原本计划是,在他们死亡前留下你的血痕,并故意在小木屋里留下制作神经毒气的器材。然后你来自首,利用我对案件的疑点,来迫使我继续查下去。 这么缜密的计划和勇气,真可惜。你就不怕自己真被执行死刑?” “当然不怕,李警官。”顾生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你是个好警官。而且这次我也赌对了。” 李道明微笑,“你编造的那个案件动机,被三十名孩子欺辱致死的女孩,莫莲。当时你的表情是那么逼真,讲述的是那么声泪俱下。那真不像是演出来的。” “那当然是假的。莫莲确实是我的朋友。她没有死,两天前我们还在一起,她是唯一没有注射药剂的孩子。这些年都是她陪着我走过来的。” 顾生轻声说, “那是真实的人。我爱她,所以编造出那种欺辱死亡的假话,我才会尤为愤怒,才能让你相信。这种基于人的真实情感,爱和愤怒是没人能演的。” 李道明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暗绿的草地上,三十名孩子眼神呆滞地站着,“2006年那场福利院的后山救援里,三十多名孩子被解救出来,但里面没有女孩。没有叫莫莲的女孩。” 顾生手微微一抖,抬起头,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一个猜测,那三十名孩子,或者28号,他们对你隐瞒了东西。这是善意的谎言,可能只是为保证你的清白。你在欺骗我的同时,也被他们欺骗了。”李道明看着他, 你和28号都是免疫者,都是活到最后。原则上你们都有生命去自首,但最后却是选择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生没动。 “因为他们知道,28号也知道,你的大脑中存在的那个莫莲,是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女孩。也许是十年前,也许是更早。当你们说出那个谎言时,他们都看到你的愤怒。一个为杀死女孩的三十名畜牲复仇的故事就出现了。” 李道明轻声说。 三小时前,石湾区郊外医院二楼。 “新的研究结果出来了。这个顾生也是免疫者。他患有联觉症,那种感官延迟剂对他影响也很小。”研究员举着手里的报告。李道明接到手里,没看,反而是转头,望着床上的28号, “你们都是免疫者,相对其他三十名孩子能活更久。为什么选他去自首?” 28号男孩躺在床上,没说话。 “十年前,你和顾生都在福利院里。你们后山的残品院里有……叫莫莲的女孩吗?”李道明继续问。 “没有。”28号起身,拆开床头柜上一盒饼干。 “那你们小时候,有察觉过他有什么奇怪行为吗?” 他嚼着饼干,“嗯……他总是会在墙角自言自语,而且留着棒棒糖藏在兜里、碎掉发霉也不吃,之前我看过,他会用油画棒在纸上画牵手的男孩女孩,而且他的日记本上经常有自问自答的对话。”讲到这时,他忽然抬手,捂住嘴巴。“你……” “谢谢你。我已经知道原因了。”李道明微笑。 “那三十一名孩子,他们都知道你的双重人格,但都是善意的忽视,这些年你一直以为莫莲还在。我们第一次去后山木屋时、在隧洞小溪边偷听你时,你都是在和那个不存在的女孩对话。那是你的莫莲。” 李道明看着顾生。 “从石湾福利院的后山档案馆里,我们找到全部的孩子资料,也没有任何叫莫莲的女孩。” 他的嘴唇哆嗦着。双手揪住头发,凶狠地撕扯。 “你之前说过重度弱视……” “停下!”顾生忽然吼起来,扯掉手背、双腿上透明的输液管,翻身下床。 李道明站在原地,看着走廊中奔跑的背影,“头儿,要不要去追?”旁边的警员问。 “不用,那些买家都还在记忆天堂里享乐,他会回来的。” 三十名死去的成年人,多年前曾被关在黑暗里的孩子们,最终长眠在他们的少年之家……忽然,他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看那天拍摄的照片,茂密的荒草中,三十双不同颜色的鞋子沾着晶莹露水。 果然。 李道明凝视着照片,在靠近小溪边的灌木丛里,隐隐露出一双蝴蝶结的粉红色小鞋,那是第三十一双鞋。 石湾区福利院,后山隧道。 太阳已经下山,黑夜尚未到来。 走过约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才找到那个隧洞。漆黑的洞口被荒草和碎石掩埋,犹如野兽的巨口。他拨开杂草,把一条腿迈进洞口。过去十年,他就在这里与女孩共同生活,听音乐、油画和奔跑,他记得关于女孩的一切。头顶的头罩嘀嘀响,粘贴于太阳穴两边的电极释放一条低频弱电流。脑内残留的听觉信号反馈到大脑。他朝黑暗中走几步,在还能看到光的地方停下。 “莫莲。”他轻声喊, 前方的黑暗与他对视着,空气中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人影,没有任何人走出来。他默默站着,过了很久很久。 “嘀——”短促微小的声音刺入大脑,像是敲击声。 他摸上头顶,手指抠进乳白头罩的空隙里,低低地呻吟。联觉再次来临,敲击声轰击着感觉中枢的各个区域。色联觉牵动视觉刺激。他捂住眼睛,面前的黑暗凝聚成一堵灰黑色的高墙,遍布砂粒、敲击处光影晃动……所有的听觉反馈、视觉反馈交叉、缠绕,编织成巨大的长焦镜头。 他站在现实的这一端,窥望着十年前的那个瞬间。 镜像联觉出现,视觉刺激进一步牵动触觉刺激……他抬腿往前迈,一步跨过镜头的长焦甬道,站到过去,站到那个全黑的世界里。 周围的孩子影影绰绰。面前的黑墙冰凉、粗糙、在敲击中簌簌落灰。 他踮起脚,顺着光影往上看。血红纹理、白亮的烤漆边……这是那只勋章!顾生呼吸急促,昏暗的光沿着指纹向上流淌,点亮她的胳膊,她的头发,她的脸…… 他后退一步,跌坐在地。 十年前的记忆残留里,满身是灰的女孩站在黑暗中,枯瘦的手捏起胸前的勋章,贴着冰凉的墙。 那是莫莲。 十年前死掉的莫莲。 昏暗的房间里,两人面对面。 “2006年你和三十名孩子被困在黑暗里,只有水没有食物,他们纷纷体力不支、倒地死去,那名女孩也在。 最后一天28号用刀划伤你,迫使你从记忆天堂里脱离。这是免疫者的触发条件,只有你们俩醒来。很多孩子都变成黑暗里的一具具饿殍,莫莲也不例外。” 顾生红着眼圈, “莫莲是你后山铁窗里的朋友,你们一起在结满蛛网的楼梯间捉迷藏,打雷下雨天躲在阁楼里瑟瑟发抖。那些黑暗的日子里,你们拥抱着取暖。接受不了她死亡的你,在大脑中复活了这名女孩。这是你大脑深处的第二人格。” 李道明继续说, “另外报案的第一天,你曾无意说过自己是重度弱视。我后来在档案馆里查到过,表上的十九号病人——莫莲,重度弱视。”李道明拿出照片,黑白的照片上粉红小鞋,藏在溪边的灌丛里。 “这是悼念她的鞋子,也许是28号摆放的。他还记得那名死去的女孩。” “这些年我总会在梦中听见她的喊声。”顾生捂住脑袋。 “你了解过你的免疫体质吗?能够抵御那种感官延迟剂?”李道明问。 他摇头。 “这是研究员的报告,你的特殊疾病。” 李道明展示那张报告。顾生凑过去看, “第二十号病人,顾生,联觉症:各中枢间神经末梢不成熟,各感觉器官易受刺激。脑内各感官区域间的神经连接、突触未完全修剪,存在异常的神经联接。某种感官被刺激时,易牵动其他的感官产生反馈,引发视觉与触觉紊乱。触觉皮层会处理听觉刺激。” 他张大嘴巴。 联觉症……怪不得他能猜对女孩的背面的牌。 “现在你明白当时为什么能醒来吧。”李道明轻声说,“28号告诉我。他拿刀在你、那些孩子身上划伤,只是在利用疼痛鉴别。只有免疫者才能在疼痛中醒来,脱离记忆天堂。” 李道明拿出研究员的报告, “刀划开皮肤的一瞬间。如果你也是免疫者的话,那种尖锐的、超出阈值的疼痛激发后,会经过背根节神经元的中枢,传递到脊髓,进而切断记忆区与感官神经的新联接,会将大脑内建造的少年之家毁掉。” 顾生愣住了。他想起十年前,记忆世界里的那个黄昏。 手臂被划开的那一瞬,疼痛像是晶莹的闪电,刹那间刺穿表皮、肌肉,牵动触感受器接收粗糙度、形状信号,处理空旷的声音刺激,转化为数以万计的电信号,在曲折异常的神经联接里穿梭、冲撞。 皮肤处理听觉刺激,牵动眼睛、耳朵、鼻子接受强烈刺激,反馈到大脑中枢,构建现实里黑暗的冰冷隧道。 少年之家坍塌,他被拉回现实。 “李警官,对于那些买家们。我们该怎么处置呢。他们的大脑都在记忆的极乐世界里遨游。坐牢、罚款似乎都伤不到他们分毫。”顾生抬起头。 “他们自然会有人处理,”李道明轻声说,“那家新生命康复医院,背后的公司已经被查封了。” “那种药剂也已经失去了后来的供应。而那些买家们被运进了一个湿冷的废旧仓库里,待了两个月。我们在查封那个仓库的时候,那些员工在慌乱中撤离,导致那些装置出现了强制中断。而那一个操作释放了大量的疼痛信号。” “参照你们免疫者的触发条件。” “疼痛是最迅急、扩散的神经信号,能够覆盖多级神经元产生强烈冲击。 那间废旧仓库里没有电,又冷又黑。霉味的湿气萦绕在他们的嘴巴和鼻子上。他们躺在那过了大约两个月。我们撞开大门的时候,那些铁床的床腿边都长蘑菇了。 他们躺着的那几个月里,经历了绝对的黑暗、湿气和噪音,以及霉味和腐臭味。这些画面、声音、气味和触感将会在他们大脑皮层里累积。 而那些疼痛信号会在一年后把他们唤醒。类似于那些特殊的脑电刺激仪器,进而切断他们脑内海马区与感官中枢的连接,把他们从记忆天堂里拽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也许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会醒来,若无其事地推开门,走进世界,想着去迎接盛大、灿烂的人生。” 12:00:00 五星级度假的酒店里,装修豪华的木墙、金灯,暗淡的黄光将一切笼罩。数百张枣红木纹的床位上,老人们的呼吸声渐渐杂乱。披着蟒金色睡袍的背影一个接一个坐起来,周围古装的侍女上前端水、漱口。他们赤脚踩在黑色的冰丝绒上,伸懒腰、相互问候。“你们感觉怎么样?”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这种药剂真是神仙啊。” 推开烫金的厚厚木门,台阶两侧站着捧黄菊的侍者,朝他们优雅地伸手、献花。买家们望着远处被切割的、锯齿状的天际线,云朵在蓝天上卷舒。此时此刻,他们大脑皮层千沟万壑的海马区里,无数黑暗、痛苦的感官残留正在暗流涌动,密谋着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降临,将他们拖入最深的黑暗。 他们说说笑笑、揽过晶莹沾水的花束,轻快地走下台阶,走进白色阳光下的人流…… (完) 编者按 《少年之家》这个名字,听上去应该是一个充满快乐的地方,小伙伴们在这里一同成长,共享甜蜜的回忆。然而,小说开篇众人的死亡给这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凶手究竟用了什么特殊手段将他们杀害?随着通往“少年之家”的隧道再次被打开,原来这些死亡都与“感官延迟剂”有关,这药剂会使大脑忽略感官系统,将记忆中储存的所有信息变为电信号,直接反馈给大脑,使人沉浸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不过,真实的力量胜过虚妄,一切终将真相大白。 ——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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