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宫玉河

1923年5月6日凌晨，由上海开往北京的国际联运列车正飞奔在山东临城（注：枣庄市薛城区旧称 ）境内。这列火车设备豪华，行车准时，又是国际联运列车，在中国的欧美人大多乘坐此车。本次列车除了200多名中国乘客外，还有30多名外国乘客。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旅行，很多乘客都已昏昏入睡，只有司机聚精会神地看着灯光照射下的铁道。

突然，司机在灯光的照射下发现前方有一段铁轨断了，他急忙拉动刹车，可惜由于车速太快，火车还是风驰电掣般地冲出铁轨，翻倒在地。在睡梦中的乘客从座椅上、卧铺上被惯性掀翻在地，有的人还被行李架上的行李砸到了脑袋，顿时，车厢内鬼哭狼嚎，叫骂声不绝于耳。突然，几声清脆的枪声和喊杀声在周边响起，有人透过车窗看去，一群持长枪的衣衫不整的人向火车冲来。

回过神来的乘客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列车被劫持了。

劫持这次列车的首脑叫孙美瑶，山东枣庄人，年轻时跟着老哥孙美珠到抱犊崮当了土匪。1922年，孙美珠被剿匪部队所杀，孙美瑶被土匪们推举为大当家的。当时的北洋政府为了消灭孙美瑶，任命山东督军田中玉为剿匪司令，率领重兵对抱犊崮进行围剿。

1923年4月，孙美瑶被围剿得只能龟缩在抱犊崮，弹尽粮绝，随时都有被消灭的危险。为了打破困局，孙美瑶决定拦截经常有欧美人乘坐的特别快车，绑架洋人，要挟北洋政府，让他们退兵。在经过多方打探后，孙美瑶确认了5月6日这天的列车上有洋人，所以先把劫持地点的铁轨拆除，埋伏下几百号兄弟，终于大功告成。

冲进车厢内的土匪先把乘客驱赶下车厢，然后搜寻财物。在混乱中，有几个外国人和几十名中国人逃跑了，但孙美瑶根本不在乎逃跑的人，他让手下收拾财物，押着人质回到了根据地——抱犊崮。

5月7日，欧美列强驻中国大使馆联合向北洋政府提出抗议，限定其在12日之前将所有人质全部救回（当然是那些外国人质），否则每过24小时就需增加巨额赔偿。报纸也跟着起哄，把这次劫持案称为“民国第一案”，外国媒体则称为“第二次拳乱”。

北京政府和山东军政当局惊慌失措。山东督军田中玉立即派人领着他的精锐加强对土匪的攻势，北京政府也派出大员到山东。

枣庄一时成为世界的焦点。

由于抱犊崮易守难攻，加上担心伤害人质，一直拖延了半个月，人质问题仍未解决。

为了强化对劫匪的攻势，北洋政府忽然想起了动用飞机对劫匪进行震慑的议案。曹锟亲下令航空署迅速派飞机配合行动。

1923年5月24日——“临城劫案”发生半个月后，参陆办公处即致函航空署，要求派飞机前往协助处理临城劫案：“临城一案，昨经会议议决，奉总理嘱令由处函达贵署遴派飞机三四架携带炸弹，开赴山东归田督军以备应用至开拔日期，希迳向总理请示办理可也。专致航空署。”

参陆办公处是袁世凯死后北京政府中一个比较重要的军政机构，最初由段祺瑞仿照袁世凯时期统率办事处而设，冯、段之争使得该机构几经转移。冯国璋死后，参陆办公处并未因冯、段个人恩怨的散去而消失。曹锟贿选成功后，在总统府设立军事处，裁并参陆办公处。

航空署不敢怠慢，迅疾行动，于5月28日，即向参陆办公处报告准备情况并编列预算表，向政府伸手“要钱”：“......当即饬主管各厅迅速编制航空分队一队，计用爱弗罗飞机三架暂照两月计算总共经费实需二萬七千四百七十二元，并据列表开送前来查本署经费竭蹶万分，职员薪俸已虞不继。此项经费更属无可腾挪。除迳呈总理知照财部立予如数筹拨外，相应列表函达贵处请烦查照并予转催财部即日拨发现洋二萬七千四百七十二元。一经拨到，飞机即可出发决不延误。望速施行。此致，参陆办公处。计附表三件。”

按照预算列表，飞机三架，队长一名，驾驶员四名，医官一名，事务员两名，技工长一名，技工十六名，医兵两名，工役八名，卫兵，由军队拨派一连。按照两个月和每月薪酬计算，光人头费就达5736元大洋。

加上另外的实务经费，包括汽油、机油、修理材料、搬运费、平地费、办公费、给养费、购置费、医药费、炸弹等，加上上面的人头费，共计27472元。

随后，航空署以南苑航空教练所教育长蒋逵为队长组成飞机队，曹明志、陈海华、金巨堂为队员，率飞机两架前往剿抚。曹锟还不放心，又命令保定航空司令部也派机前往。司令部派出技术最好的邓建中、沈德燮等驾机迅速赶去。此时，政府代表与土匪代表周天松在枣庄煤矿中兴公司谈判，几经讨价还价都达不成协议。外国公使天天追问，北洋政府的飞机到抱犊崮巢穴侦察，并散发传单。20多天过去了，仍无动静。随后，军队进一步合围，飞机整天在头上转，土匪非常恐慌，强迫外国侨民修书求和，并放《密勒士报》驻上海记者鲍威尔携带两个谈判条件下山。条件为：一是撤退政府军。二是孙美瑶所部收编为两个旅。北洋政府拿到信后，马上与土匪进行谈判，同时命飞机不断进行威胁性飞行。5月底，双方终于达成协议。6月2日，主持收编的徐海镇守使陈调元陪同孙美瑶下山，与山东军务帮办、第五师师长郑士琦签订和平条约，飞机队原地待命。6月12日，最后一批八名外国人得释后，飞机队各自归还建制。7月8日，被劫持的中国人也全部获释。

都说：“战争一响，黄金万两”，确是如此。

其实，南苑航校开办之初，即有大量贷款，中间还经常拖欠经费，导致员工薪酬时有拖欠。加上航校纯粹是个“烧钱”的单位，没有收入来源，这也难怪航空署接到命令后，赶紧编制预算伸手“要钱”了。

（壹点号 山东创作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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