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狐魅的笑影和诗情

精华内容

【原文】

偶适市，遇一道士，顾生而愕。问：“何所遇？”答言：“无之。”道士曰：“君身邪气萦绕，何言无？”生又力白。道士乃去，曰：“惑哉！世固有死将临而不悟者！”生以其言异，颇疑女。转思明明丽人，何至为妖，意道士借魇禳以猎食者。无何，至斋门，门内杜不得入，心疑所作，乃逾垝坦，则室门已闭。蹑足而窗窥之，见一狞鬼，面翠色，齿巉巉如锯，铺人皮于榻上，执彩笔而绘之。已而掷笔，举皮如振衣状，披于身，遂化为女子。睹此状，大惧，兽伏而出。

【译文】

王生有一次去集市，遇见一个道士。道士见了王生十分惊愕，问王生：“你遇见了什么？”王生回答说：“没有。”道士说：“你身上有邪气萦绕，怎么会没有呢？”王生尽力辩白。道士于是转身离开了，并说：“糊涂啊！世上竟然有死到临头还不醒悟的人。”王生觉得道士的话奇怪，于是有些怀疑那女子。转而又想，明明是漂亮女子，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估计是道士想借作法驱妖来骗取食物。没有多久，走到书房前，门从里面堵住了，不能进去。王生心生怀疑，于是翻过残缺的院墙。原来室门也关闭了。王生蹑手蹑脚走到窗口窥看，见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鬼，翠色面皮，牙齿长而尖利，像锯一样。只见它在榻上铺了张人皮，正手拿彩笔在人皮上绘画，不一会儿扔下笔，举起人皮，像抖动衣服的样子，把人皮披到身上，于是鬼变成了女子。看到这种情状，王生十分害怕，像野兽一样伏在地上爬行而出。

【原文】

村中少年好事者，驯养一虫，自名“蟹壳青”，日与子弟角，无不胜。欲居之以为利，而高其直，亦无售者。径造庐访成，视成所蓄，掩口胡卢而笑。因出己虫，纳比笼中。成视之，庞然修伟，自增惭怍，不敢与较。少年固强之。顾念蓄劣物终无所用，不如拼博一笑，因合纳斗盆。小虫伏不动，蠢若木鸡。少年又大笑。试以猪鬣毛撩拨虫须，仍不动。少年又笑。屡撩之，虫暴怒，直奔，遂相腾击，振奋作声。俄见小虫跃起，张尾伸须，直龁敌领。少年大骇，急解令休止。虫翘然矜鸣，似报主知。

【译文】

村里有一个多事的年轻人，驯养了一只蟋蟀，取名“蟹壳青”，每日跟其他少年斗蟋蟀，他没有一次不胜的。他想留着它居为奇货来牟取暴利，便抬高价格，但是一直没有人买。一天，少年来找成名，看到成名所养的蟋蟀，忍不住掩着口笑，接着取出自己的蟋蟀，放进比试的笼子里。成名看到对方的蟋蟀又长又大，自己越发羞愧，不敢拿自己的小蟋蟀跟“蟹壳青”较量。少年坚持要斗，成名心想养着这样低劣的东西，终究没有什么用处，不如让它斗一斗，换得一笑了事。因而把两个蟋蟀放在一个斗盆里。小蟋蟀趴着不动，呆若木鸡，少年又大笑。试着用猪鬣撩拨小蟋蟀的触须，仍然不动，少年又大笑了。撩拨了好几次，小蟋蟀突然大怒，直往前冲，于是互相斗起来，腾身举足，彼此相扑，振翅叫唤。一会儿，只见小蟋蟀跳起来，张开尾，竖起须，一口直咬着对方的脖颈。少年大惊，急忙分开，使它们停止扑斗。小蟋蟀抬着头振起翅膀得意地呜叫着，好像给主人报捷一样。

（明天继续：集篇 《阅微草堂笔记》之一 雍容淡雅、天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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