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一档名为《想见你》的韩国电视节目中讲述过这样一件事：

女儿早逝，母亲痛不欲生，日日思念。节目组花费将近8个月的时间，通过收集女孩生前的影像资料，做出了一个虚拟模型，帮母亲在虚拟世界中与女儿“重逢”。

重逢现场太过催泪，人们称其为“史上最感人黑科技”；也有人感到恐惧，认为它让人徘徊于过去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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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开播的韩剧《那边》中的“高概念”即源于此：未来世界，死者何必安息，生者无需坚强。

几千年来，人类用土葬、火化或者天葬的方式处理死者遗体，却无法阻止其知识和记忆的消逝，它们飘往天堂、地狱还是就此消散，我们从未知晓。

科技改变生活，也必将挑战甚至颠覆人们传统的价值观。《那边》中提出的思路是，把未知变成可控，通过向网络上传记忆的方式，设计你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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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设定不算新鲜，此前在《上载新生》等剧中多有涉及，《那边》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砍掉了人们能想象到的权、钱、色等俗套情节，只讲述了一个单纯的爱情故事。

静水流深，给观众的眼球刺激少了，思考却多了。

情感拷问

《那边》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很甜，但故事挣脱不了一个“丧”字。

妻子患癌，丈夫亲自为她注射安乐死的药物，正当他悲痛欲绝之时，死去的妻子忽然给他发来一封视频邮件，将他带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新世界。

在那里，他不仅见到了亡妻，还能与之正常交流。原来，妻子在临死前与一家公司签订了合约，将自己的记忆上传至云端。这家公司不仅储存了妻子的记忆，还能让其在虚拟空间中“复活”，等同于让一个人永远生活在过去的记忆中。

妻子不断呼唤着丈夫，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全是两人在一起的画面，就连她去世之前，说的都是，“我最难过的不是自己的死亡，而是以后再不能陪伴在你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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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这类影视作品的主题往往是，逝者已逝，生者要往前看。但《那边》凭借一个虚拟世界就轻而易举地戳破了这种安慰，然后给出了一道残酷的选择题：

证明你爱她的时候到了，是为她殉情，舍弃肉身跟她的记忆生活？还是视而不见，忘记她重新开始？又或者说，不抛弃生命，也舍不下爱情，想她了就去虚拟世界看看，但那跟圈养一只宠物何异？

同样的选择题，还发生在父母和孩子、挚爱和亲朋之间。

丈夫为此陷入了混乱的生活，妻子的邮件就像一封封催命符，猛烈敲打着观众的心。看的时候还有些不解，既然两人如此相爱，妻子为何不能给阳间之人一丝平静，仅仅是因为爱情的自私吗？而后才细思极恐，死人终究不会有思想，只是记忆作祟。又或者说，连记忆的主导权都不属于妻子，而是任由那家公司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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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边》的魅力，只用丈夫、妻子和记忆存储公司就构建起了极致的矛盾冲突，并延展出了多种可能性。

目前剧情还未至尾声，单从剧情简介来看，丈夫已决定“殉情”，前往能和妻子生活在一起的记忆世界，但那个世界，果真是存在的吗？

科技伦理

《那边》一共只有6集，每集大约30分钟，也就是两部电影的篇幅。看完前三集后，我大概能够明白为何曾经拍出过《素媛》《思悼》《王的男人》等电影的导演李濬益，下场拍剧时会选择这样一部题材了。

一来，一个真实与虚妄交织的故事，一个不被时长所限的讲述方式，能让他尽情发挥电影导演的影像技法，像剧中无处不在的镜像构图既呼应着“两个世界”的设定，也充分体现了所谓的电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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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处处留白的故事讲法，就算只有30分钟也能让观众在关掉电视机后产生片刻的沉默。思索当下和未来，这本就是创作者尤其是电影导演一贯的追求。

就像这部剧讲述的本是永生与死亡、记忆与忘却、幸福与不幸的真谛，导演的解释则更抽象：我们各自想要什么样的死亡？

同时，我对剧中所呈现的科技伦理也感兴趣。在今年的国产剧《破事精英》中，有一集专门讲的是，人们为了赚钱，把自己的肖像权卖给广告公司，广告公司捕捉他们的声音、肖像和动作以及各种表情，从而生成一个虚拟形象，并用这个虚拟形象自动出演各种广告片，24小时无间断地推送给他们的亲朋好友。由于虚拟技术的存在，这些广告形象与真人无异，让人难分真假，更是烦不胜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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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破事精英》是用喜剧的方式为人们敲响警钟，那么《那边》则是用悲剧让人遍体生寒。

一开始，丈夫收到亡妻的视频邮件之后，第一反应是，“居然这样利用人们的弱点挣钱。”但吐槽归吐槽，他却未感到意外，且无维权行动，说明这样的事情早已成为常态。

这种观感是令人崩溃的。《破事精英》给人的感觉还是微信里那些源源不断的拼多多链接，看完后顶多会心一笑，到了《那边》时，那些求你点链接的人就变成了已经死亡的挚爱亲朋，这不是什么恐怖片，起码到目前为止还只是科幻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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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科技伦理的探讨和表现形态上，中外殊途同归。基于此，我们也更有理由相信软科幻应当在国内的影视创作中占有一席之地。

【文/许心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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