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稿丨新京报记者 张进

威廉·特雷弗被誉为“爱尔兰的契诃夫”，短篇小说写得极为扎实、稳重，不过他的长篇也有不少佳作，比如这本《费丽西娅的旅行》。

本书写的是一位爱尔兰小镇姑娘的寻找爱人之旅，也是一场受骗之旅。她因谎言出发，又在另一个谎言中险些丧失性命。那个给予她关爱的中年男子，竟是连环杀人凶手……

费丽西娅的这次旅行超出我们的想象，深刻展现出人生之旅的艰辛与莫测，绝望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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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丽西娅的旅行》，（爱尔兰）威廉·特雷弗 著，郭国良 译，99读书人丨上海文艺出版社2016年3月版。

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回乡之旅，还是去往远方、欣赏陌生而美丽的风景，都是值得期待的。而费丽西娅的这场旅行，却是另一种景象，超出了我们对“旅行”的一般想象。不过，虽然她的“旅行”很特别，她的遭遇甚至可以说有些极端，但也许特雷弗正是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生之旅中的艰辛与莫测，绝望与希望。

费丽西娅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爱尔兰小镇姑娘。一天，她只身前往英国伯明翰寻找一位名叫莱斯特的小伙子。小说开头对费丽西娅的叙述让人不自觉地揪起心：“她一个劲地恶心呕吐。”这句话让我们意识到故事隐藏的刺痛点。这次旅行，可以被视为一个怀有身孕的未婚姑娘的寻爱之旅，但在这场寻找之旅中，她遇到的更多的不是爱，而是无助与绝望。

费丽西娅和莱斯特是在费丽西娅哥哥的婚礼上相遇的。莱斯特有着英俊的脸庞，悦耳的声调。他像个情场老手那样对费丽西娅说着爱的誓言，让费丽西娅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两人因此陷入爱河。然而事实上，陷入爱河的只是费丽西娅自己。当莱斯特选择远走他乡，没留下任何明确的联系方式，而自己的身体又有了变化时，费丽西娅开始恐慌。在那时的费丽西娅看来，两人的爱情没有逝去，也许怀孕这个事实还曾让她觉得两人的爱情会因此更坚固，但她的父亲已经开始对她不择词汇地破口大骂。

爱人的远离，父亲破口大骂带来的羞辱，再加上原本生活的无望，让费丽西娅最终选择了出走。在寻找莱斯特的间歇，费丽西娅时常回想起自己生活原本的样子。在那个经济萧条的爱尔兰小镇，她与曾祖母挤在一个小屋，每天面对的是性格强硬、沉湎于爱尔兰反英战争的父亲，流连酒吧、大大咧咧的三个哥哥，还有早早死去的母亲的身影，她的身影经常出现在费丽西娅的梦中。家庭生活的压抑、孤独，让费丽西娅的出走成为必然。

找到莱斯特成为费丽西娅唯一的希望。但事实上，通过小说的叙述我们知道，莱斯特根本不是费丽西娅的希望。他只是一个贪得一时欢愉便想销声匿迹的年轻士兵。费丽西娅的寻找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寻找，但她执着地寻找着，在莱斯特给出的半真半假的地理位置的指示下，在各个小镇的街道上奔走，到处打听“割草机制造厂”在哪里。最终，她失望了。当她觉得是时候回去的时候，另一种危险来临了。

在小说的第二章出现的，是一个名叫希尔迪奇的人，他五十四岁，满身肥肉，有一双针孔般的眼睛和标准的笑容，得到周围所有人的尊敬，但“在他孤寂之时”，他就会“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暗面靠拢”。他是个猎人，具有洞悉猎物心理的高超本领，而他的猎物就是那些失意的女人。像费丽西娅一样，那些被他狩猎到的女人都曾在生活中受伤，在最无助的时候，得到了希尔迪奇“慷慨无私”的帮助。但当她们心里的伤口愈合，准备离开希尔迪奇的时候，希尔迪奇便把她们一个个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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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特雷弗，原名威廉·特雷弗·科克斯。1928年生于爱尔兰科克郡，曾在爱尔兰从事教师工作，后移居伦敦，做过很长时间的广告撰稿人。1964年，凭借小说《老男孩》获得霍桑顿文学奖。从此，便全身心投入写作。他的大多数作品关注的都是小人物内心丰富而隐秘的悲哀。

希尔迪奇是个凶手，但他也有他的痛苦。特雷弗向我们展示了希尔迪奇，一个杀人犯，也曾是个对自己父亲一无所知的孩子，一个无数次被放荡的母亲嘲笑的少年，一个心怀军官梦想而因身体缺陷被拒绝的小伙子。他不择手段想得到的，是一段可以依靠的稳定关系。问题在于，他一心想和那些女性确定的“关系”不是她们想要的，因此酿成了悲剧。就像特雷弗说的：“我并不相信黑与白，我相信灰色的阴影和朦胧。”费丽西娅以及和她有类似遭遇的女性不是绝对的“白”，希尔迪奇也不是绝对的“黑”，二者都是灰色的阴影。

特雷弗没有给我们一个彻底绝望的结局。费丽西娅成了唯一逃出希尔迪奇之手的人。希尔迪奇也在后来被母亲和那些被他杀害的女性的幽灵所折磨，以致自杀。费丽西娅最终成为一个流浪者。在她选择流浪街头度日后，特雷弗在小说的结尾把她带去海边，使她微微仰起头，“让阳光温暖另一侧脸颊”。在经过如此惊险的旅程后，她看到的，是阳光。

作者丨张进

编辑丨安也

校对丨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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