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1948)

状态:

主演: 弗兰克·康罗伊 特·德·科若 豪斯·詹姆森 安妮·萨金特 巴里·菲茨杰拉德 Howard Duff 

导演: 朱尔斯·达辛

语言: 英语

首播: 1948(美国)

更新: 2023-01-06 08:37

类型: 剧情 悬疑 

奇艺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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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剧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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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espn的scott eden

    译者:@虎扑红袖章编辑:青梅

    注:事件广为人知。季后赛开始前一周,在纽约的一家夜总会门口,球队主力在被逮捕的过程中受伤,从而错过了整个季后赛的征程。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你的想法是什么?愚蠢?活该?自作自受?下面,就让我们看看,那早已被人们遗弃的真相。

    四月的晚上,一名篮球运动员被一众警察按倒在纽约的大街上。他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自己既成了球队被横扫出局的罪魁祸首,也成了一场全国民权运动的标志象征。

    四月八日凌晨,萨博-塞福洛沙走出了曼哈顿一家夜店的大门。这时的他还不知道,在5分22秒之后等待着他的,是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和一双冰冷的手铐。

    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个南非裔瑞士人将无数次地向每一个人讲述这五分钟——妻子、父母、教练、队友、律师、媒体、陪审团,还有他自己。在他的脑海里,那是最漫长的五分钟,似乎只有开端,没有终点。“老实说,自那开始,我没有一天不在回想那天晚上的一切,”他说,“我无处可藏。”

    在那一切发生之前不久,是亚特兰大老鹰队主场面对菲尼克斯太阳队的比赛。在那场场面火爆大战里,出现了七次技术犯规,一次驱逐离场。赛后,全队乘飞机前往纽约,准备下一场与布鲁克林篮网队的比赛。飞机凌晨一点半才到达纽约,但躺在丽兹卡尔顿酒店的塞福洛沙无法入睡,血液迸发,心跳急促,他还没有从比赛的状态里完全出来。离季后赛的开始还有十天,但他早已迫不及待。三年前,塞福洛沙随雷霆队打入了总决赛,却最终败兴而归。现在,年已31岁的塞福洛沙又有一次冲击总冠军的希望,他知道,这种机会将来不会太多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在电话里对远在瑞士的弟弟说,“我觉得我们真的有机会。我会尽我所能,我会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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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住在纽约的体育经纪人朋友发来了短信,邀请塞福洛沙到纽约切尔西区(chelsea)的橡木会(1 oak)一聚。塞福洛沙曾听不少人说过这家店——高贵、华丽,时常有成群的“狗仔队”搜寻着明星的身影——但他从未去过。等塞福洛沙和队中好友佩罗-安蒂奇一同到达时,夜店里已经人满为患,唯一空着的,是vip贵宾的卡位。他们点了一瓶詹姆森威士忌(jameson)和一瓶伏特加。塞福洛沙喝了几杯兑了雪碧的詹姆森,跟隔壁桌的人聊了聊,还邀请对方来分享剩下的酒。一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经纪人朋友起身告别。不久之后,大灯亮了,音乐停了,虎背熊腰的保安毫不留情地吼着,打烊了,回家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就排着队从前门出去了。

    刚一出门,左手边闪烁的警灯就吸引了每一个人的注意。救护车和消防车鸣着刺耳的笛声,警察拉起了黄色的隔离带。数不清的警察大声地吼着:“离开现场!所有人疏散!”人们像羊群一样被赶向右侧,向不远处的十大道和17街十字路口前进。但不是每个人都在按照指示行动,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在墙边逗留,塞福洛沙和安蒂奇也在跟刚认识的朋友道别。“祝你们季后赛好运!”有人说。从监控视频也可以看到,塞福洛沙正在跟刚认识的两个女人交谈,他还发现其中之一曾经与他的一名队友约会过。

    这个时候一名警察向他们走了过来——他身高五尺七,标准的海军士兵发型,赛福洛沙和安蒂奇都对他有着极为深刻的印象。据目击者称,这名警察对他们大喊:“都他妈给我滚出去!”

    “都他妈滚!”接着又是一句大吼。

    必须要讲清楚的是,塞福洛沙身边的安蒂奇,看起来绝不是善茬。这个曾被朋友称为“薛西斯国王”[译注1]的马其顿人身高六尺11寸(210.8厘米),体重300磅,头剃得锃亮,胡子却长了满脸,讲话的语调低沉,带着低音巴松管的音色。然而,根据夜店的保安和那两名女子的证词,这名警察仿佛别有用心地针对塞福洛沙。塞福洛沙身高六尺七(200.6厘米),身材匀称,三角形的脸上点缀着山羊胡子,那时身着黑色的牛仔裤和套头衫。这时,他对那名警察说道:“放轻松点,我们这就走。”

    译注1:薛西斯(xerxes)——波斯帝国国王,曾率领波斯大军入侵希腊,洗劫雅典。

    到了十大道的路口,场面开始有些混乱了。那时,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suv,司机正探头询问有没有人需要专车服务,塞福洛沙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安蒂奇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还带回来一条消息——印第安纳步行者队的小前锋克里斯-科普兰刚刚被人用刀捅伤了,就在夜店门口!警察和救护车正是因为这件事情出现的。塞福洛沙现在相当震惊,那名警察也跟着上来出言不逊,还他妈干嘛呢?滚蛋!塞福洛沙终于忍不住回了嘴:“你可以好好说话,一样有用。不就戴个警徽嘛,有啥的?”“有没有警徽我都能抽你丫的!”(当这名警察接受询问的时候,他的回应是:“我不记得说过这些话。”)

    塞福洛沙毫不退缩:“可算了吧,就你这五短身材?省省吧,武大郎。嗨,这叫人小志气高,儿少声音大。”

    武大郎转身离去,其他警察都叫他们二人赶快上车,立刻离开,甚至还有一名警察在帮他扶着车门。赛福洛沙念念叨叨,说不知道为什么要针对他,那么多人都在那儿,就指着我一个薅。就在上车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我可是交税的,你的工资都是我们纳税人给的。”

    正巧,一个路人经过:“嗨,帮哥们儿一把呗!”

    塞福洛沙印象中见过他,好像是财富再分配行业的一线员工,于是掏出二十刀的纸币,向警察声明:“我只是要给这个人一点钱。”他的钱最终没有落到路人的手里。根据监控录像,suv门边的警察一把抓住了路人的胳膊,要把他带离现场。这时候的塞福洛沙急躁了起来,他大步流星地追了过去,一定要把钱塞到那人手里。然而,还没走远,他就感觉到身体侧面受到了一击。他的身体被扭曲着,右臂被卡在了身后。一个声音在身后传来:“够了,抓起来。”一个警察、两个警察……他们把他死死地按住,两手背在身后,二十刀的钞票也掉在了地上。“慢慢来,”塞福洛沙对警察说,“有话好好说。”他已经接受被逮捕的情况了,这时候只想到警察局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别被记者看见了。就在这时,他感到右腿受到了一记重击,疼痛瞬间占领了全身。他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举了起来,又放了下去,全身失重一般地摔到了水泥地上,只能感受到身后顶着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那是警察的膝盖。

    就在四个月之前的一天,老鹰队同样在纽约准备着客场比赛,塞福洛沙和妻子蓓泰尔(bertille)乘坐的出租车被堵在了在曼哈顿中城的一个路口。以“黑人也是人”[译注2]为标语的游-行正在举行,彻底瘫痪了附近的所有道路系统。那场游-行起源于艾瑞克-加尔纳案[译注3]中陪审团否决对当事警察进行刑法控告的决定。赛福洛沙和妻子下了车,走进人群拍了照片,并在第二天上传到推特:我在纽约街头,看到人们用游-行倾诉着不满,这感觉很好。#谁都可能是下一个

    译注2:“黑人也是人”(black lives matter)——2014年下半年在全美开展的一场社会运动,主旨为反对警察在执法过程中的滥用暴力和种族歧视,其主要的导火索源于2013年的特雷旺-马丁(trayvon martin)案、2014年的迈克尔-布朗(michael brown)案、2014年的艾瑞克-加尔纳案、2015年的弗雷迪-格雷(freddie gray)案等。

    译注3:艾瑞克-加尔纳(eric garner)——2014年7月17日在纽约市史泰登岛(staten island),哮喘患者加尔纳在由于私自贩烟被逮捕时遭受到纽约警察“扼颈”(choke-hold)动作的袭击而不治身亡。此次事件的视频在网络上曝光,受到了广泛关注,是引发“黑人也是人”运动的导火索之一。

    在这一方面,纽约警察可谓劣迹斑斑,就连维基百科上都有着专门罗列相关案件的版面。在过去的15年里,纽约市政府在相关案件的裁决和和解里为警察部门花费了超过12亿美元。仅在2014和2015年,就有超过3亿美元的和解支出。作为参照,洛杉矶市政府在这两年中花费了七千多万美元。即使考虑到人口的因素,纽约市平均每单位人口的此类支出几乎是洛杉矶的两倍。

    更严重的是,纽约的问题似乎还在恶化。从2000年到2013年,纽约警察平均每年要付出6400万的赔付款,而到了过去两年,每年的支出款达到了1.6亿,接近原来的2.5倍。作为独立机构行事的纽约市政投诉委员会(civilian complaint review board)负责审查研究公民对警察部门的投诉,根据该机构的数据显示,2015年上半年,49%的投诉人是黑人,而纽约的黑人人口只占到26%。这两个数字的显著区别接近于全美的平均水准。根据美国司法部(department of justice)的报告,在2002到2011年间,黑人在于警察的碰面中遭遇非致命攻击的可能性是白人的2.5倍,是拉丁裔人的1.7倍。

    位于切尔西区20街的第十分局满足人们对纽约警察局的所有想象:室内装潢让人想起阿尔-帕西诺的《冲突》[译注4],也曾是《不夜城》[译注5]设定的原型。遭到逮捕的塞福洛沙和安蒂奇都戴着手铐,坐在一间大房间的角落里。在塞福洛沙被制服的时候,安蒂奇拍了拍一名警察的肩膀,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未料自己也被警察一把推倒,一同被带走了。他们足足坐了两个小时,才被允许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老鹰队的安保主管安德烈-科特尔(andre cottle)。这名退役警官深受所有球员的喜爱。

    译注4:《冲突》(serpico)——1973年出品的根据真实故事改编的犯罪片,主演阿尔-帕西诺凭在此电影中的表现获得了第48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译注5:《不夜城》(the naked city)——1948年出品的黑白犯罪片,获得了第21届奥斯卡的两项奖项和一项提名。

    “安德烈,我被逮了,”塞福洛沙说。

    睡眼惺忪的科特尔还以为他在说笑:“你说啥?憋扯!”

    之前逮捕二人的那帮警察都在准备下班回家,他们直到登记了两人的指纹之后才发现他们是两名nba的球员。然而,似乎没有一个人对这件事有任何不安,即使塞福洛沙的脚踝已经肿得像一个包子,还有个警察在轻松地搭话:“你出去之后,我们可以单挑斗牛啊。”塞福洛沙没有心情回答,他甚至拒绝了对方要送他去急诊室的好意。“我不会戴着手铐去医院的,”他说,“去了可能就走不了了。”他选择了等待老鹰队的队医,但在他被允许见到队医之前,他们还需要先见律师。

    早上七点,一位年轻人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是老鹰队的首席法律代表斯科特-威尔金森(scott wilkinson)介绍来的律师。32岁的阿莱克斯-斯派罗(alex spiro)是纽约犯罪律师界传奇本杰明-布拉夫曼(benjamin brafman)的学生和合伙人,他的师父曾是大名鼎鼎的黑手党大佬约翰-高蒂(john gotti)的代理人。哈佛法学院毕业之后,斯派罗在中央情报局短暂停留,随后在曼哈顿当地当了五年的地区律师,由于工作的缘故,于附近的警察警探都十分熟悉。(有趣的是,他曾成功控告一名滥用暴力的警察,到布拉夫曼的手下后又帮助一名警察逃脱了控诉。)斯派罗确信他的新客户可以免除控告,还说一名警探认为这次逮捕“纯粹是瞎扯”。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样结束,几个小时之后,塞福洛沙出现在法院的被告席上,他被控告的罪名包括:不当行为、拘捕和二级妨碍公务(阻碍科普兰受袭的犯罪现场调查);安蒂奇的罪名包括妨碍公务、多项不当行为以及二级骚扰警务人员。这些都不是大事,但若是罪名成立,牢狱之灾也是有可能的。

    一早就收到风的媒体早早地等在了门外,塞福洛沙在前往法院的路上被无数镜头捕捉。他穿着套头衫戴着手铐的形象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反反复复地出现在电视与网络新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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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白

    “好的,教练正在里面等候。”

    在丽兹卡尔顿酒店走廊的尽头是老鹰队主教练迈克-布登霍尔泽的房间。塞福洛沙和安蒂奇下午才回到酒店,马上就被教练唤去了。看起来,到了低头认错的时候了。

    塞福洛沙感觉很无辜,但也有一丝内疚,他很清楚这一切在别人眼里是怎么一回事。灯红酒绿的凌晨四点,锒铛入狱的九个小时,犯罪的指控,媒体的追踪,还有科普兰遭遇的袭击——塞福洛沙和安蒂奇跟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掩饰没有任何意义,”塞福洛沙先在心里默念,又转过头对安蒂奇说了一遍。

    布登霍尔泽脸色铁青,面无表情地听着两人的叙述,但当话音停止的时候,他露出了释然的神情。“他们老老实实地交代了所有事情,”布登霍尔泽回忆道,“比如他们做错了什么,本应怎样做得更好。他们很诚恳,但也很明白,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不公平的。我听完之后的感觉,也是一样的感觉。”

    “回去洗洗睡吧,今晚就别上场了。先休整一下,具体的事明天再说。”

    “可是,教练,还有……”塞福洛沙欲言又止,因为还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他的脚踝疼得要命。这次伤情肯定不同一般,不得不让队医检查一下了。

    在日后回忆的时候,塞福洛沙还记得那种难言的感觉:“这件事太难开口了,那时我感觉糟透了:日,真是给组织拖后腿了。”

    布登霍尔泽明白这次伤情的严重性,但他丝毫不怀疑这一切都是不公待遇的结果,他的看法斩钉截铁,毫不掩饰:“这一切都表明,这个国家的问题有多严重。

    塞福洛沙从教练那里得知,网上已经出现了目击者手机摄制的视频。第二天,一个从另一角度拍摄的手机视频也开始在网上流传。在第一个视频中可以看到,塞福洛沙被警察推搡、拉扯,最后被五个人一同按在了地上。摄制者是一名当晚在夜店里认识了塞福洛沙的女子,她的声音清晰地喊着:“住手!他们什么都没干!”在旁边的另一位女性朋友也在说:“他只是在掏钱!”不过,在那个充满混乱的视频中最深入人心的,还是塞福洛沙自己的呼喊。在一众警察的簇拥之下的是塞福洛沙,他的身影从直挺地站着,到摇摇欲坠。在他倒地的时候,你可以清楚地听到他那无助的呐喊:“冷静。冷静。”

    当晚在更衣室里,布登霍尔泽只是轻描淡写地跟全队讲述了此次事件以及塞福洛沙的伤病情况,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在接下来几天里,媒体上铺天盖地的传播让每名球员都了解了更多的情况。一种情绪在队员中间发酵开来:愤怒。他们为塞福洛沙而愤怒,为种族歧视性质的执法暴力而愤怒,为毫不相干场外因素影响了球队争冠征程而愤怒。老鹰队的后卫凯尔-科沃尔说道:“没有什么比滥用权力更让我气愤,警察更是如此。”对于黑人球员来说,塞福洛沙的经历让他们的心颤动,因为这可能发生在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我们都清楚,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不管你有没有做错事,都要小心谨慎,”其中一名球员这么说道。曾在nba效力八年的老鹰队助理教练达尔文-海姆(darvin ham)认为:“不论任何时候与警察打交道,你都要记住自己是个黑人,他们随时有可能使用暴力。这很不幸,但我不得不跟我的孩子们这么说。‘注意礼貌,说话是看着他们的眼睛,把手放在他们能看见的地方。’”

    对老鹰队来说,四月是关键的月份,他们该把季后赛以外的感受抛到一边。然而,在季后赛开始前,几名队员还是找到了斯派罗——他们想组织一场支持队友的活动。斯派罗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还是建议几位球员放弃这个想法,因为他不想被戴上“影响司法公正”的帽子。在2014年12月,勒布朗-詹姆斯、凯里-欧文和篮网队员曾穿上“我无法呼吸”的t恤衫[译注6]支持艾瑞克-加尔纳案件相关的民-权运动。队员们想要做类似的事情,在赛前热身时穿上印着“冷静”的t恤。

    译注6:“我无法呼吸”(“i can't breath”)——艾瑞克-加尔纳在被警察扼颈之后不断重复的话语。在不久之后,他因哮喘病发而去世。记录该事件的视频在网上受到关注之后,全美各地举行了以“我无法呼吸”为口号的*河蟹*活动,抗议警察在执法之中的区别对待和滥用暴力。

    2002年,从小在勃艮第小镇索恩河畔沙隆(chalon-sur-sa?ne)长大的法国与喀麦隆混血蓓泰尔-塞福洛沙在家乡与未来的丈夫相遇。当时,18岁的萨博-塞福洛沙刚刚从瑞士搬家,在公立高中上学的同时,也为当地的沙隆篮球俱乐部的青年队打球。自那起,两人就一直在一起了。当听到丈夫凌晨四点在夜总会门口被捕甚至受伤时,她担心极了——担心他的健康,甚至他的职业生涯。

    不过,当两人在位于亚特兰大鹿首区(buckhead)的豪宅厨房中面对面坐下的时候,怀疑和猜测还是无法避免。蓓泰尔是两个女孩的母亲,她皮肤的颜色接近金黄,长棕发梳成了小辫子,拥有国际关系硕士学位的她目光如炬,谨慎地审问着丈夫。“我问了他上万个问题,”她回忆道。你在夜店里待了多久?什么时候遇见警察?出租车司机看见现场的情况了吗?你为什么一定要掏钱给流浪汉?你怎么不上车离开?你对警察具体说了什么?不可能!你肯定说了什么的!不久后前来拜访的佩罗-安蒂奇也被审问了一番。

    蓓泰尔解释说,她并不是不相信丈夫,只是扮演一个检察官的角色,提前演练一下。但对所有问题一一回答的塞福洛沙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我当时开始想:就这样就结束了?我是不是忘了一部分?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但不久,他的担忧就得到了证实。塞福洛沙的右腿胫骨骨折,韧带绕过踝关节卡在了脚背上。手术过后,绑着石膏的脚踝让他疼痛难忍,难以入眠,食不知味,甚至整晚都被无法言表的噩梦纠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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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安

    季后赛开打了,老鹰队打入了东部决赛,却被骑士队横扫出局。在那次系列赛中,詹姆斯场均得到了30.3分11篮板和9.3助攻,本应与其对位的塞福洛沙却只能无助地作壁上观。在常规赛上场超过40场的小前锋中,塞福洛沙的防守效率值是联盟第三的95.3。在休赛季的七八月份,塞福洛沙照常带全家去欧洲休假,合同结束的安蒂奇回到了马其顿,与伊斯坦布尔的费内巴赫俱乐部签约。春天过去了,夏天过去了,塞福洛沙和安蒂奇一直默默地等待。

    在老鹰队管理层和球员工会看来,负责塞福洛沙和安蒂奇案件的曼哈顿地区检察院早晚会撤诉,毕竟调查开始本身就已经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了。在他们看来,长时间的等待是源于塞福洛沙对警察部门暴力-执法致伤的民事控告。(塞福洛沙曾对媒体说过自己会放弃起诉,但他是有意这么说的,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放弃,只是计划在刑事案件结案之后再起诉。)如果地区检察官撤诉,那塞福洛沙的民事控告就更为有力;如果地区检察官起诉但无法定罪,那同样有可能帮助塞福洛沙的民事控告。七月下旬,斯派罗与地区检察院的官员会面,并提供了网络上的视频以及闭路电视的相关片段。在会面中,他讲述了自己的观点,提出了对起诉罪名的质疑和反驳,强调自己的客户绝不接受任何协议,但检察院的官员并没有给出回应。依照之前草拟的计划,该案件于9月9日在曼哈顿下城法院开庭审理。检察官放弃了对安蒂奇所有的起诉,但保留了塞福洛沙的起诉罪名。

    地区检察官提出了一个认罪协议的方案:以一天的义务社区劳动换得“延迟撤诉”[译注7]。统计显示,纽约警察局执法的形式轻微罪名中,有96%的案件都会被检察官起诉,只有4%会得到相似的处理,安蒂奇的全面撤诉更是极其罕见。

    译注7:延迟撤诉(adjournment in contemplation of dismissal)——轻微刑事罪名案件(misdemeanor)中常见的认罪协议;给予被告六个月的观察期,如若在观察期内行为良好,则自动放弃起诉,并在个人记录中消档。

    在纽约市,受到类似控告的被告人极少有塞福洛沙所有的资源,很多人甚至无法筹到足够的钱保释。因此,即使遇到有争议或不公的控告,许多人还是会接受认罪协议,只为了逃离莱克斯岛(rikers island)的监狱。一名“法律援助”律师[译注8]说:“这些案子对检察官和公共辩护人来说都是一个笑话,往往这些人被逮捕都是因为没有对警察给予足够的敬意。”

    译注8:法律援助(legal aid):对无法聘请律师的被告人提供经济援助的非营利组织。

    从各方面看,这个方案对塞福洛沙都算是不错的选择。他花了足足两个礼拜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接受了方案,便可以一了百了,不用再考虑法院、记录、辩护等等;但他最后选择了一条看起来颇为疯狂的路,因此他冒着天大的风险:由于没有绿卡,他有可能被遣返;他与老鹰队的合同可能会被终止;他甚至有可能受到牢狱之灾。斯派罗告诉塞福洛沙,监禁的时长最多可能到两年。“现实一点的人都会选择接受协议,”斯派罗说。当听说曼哈顿地区检察院没有对塞福洛沙撤诉时,nba球员工会的主席米切尔-罗伯茨感到“先是震惊……随后是愤慨。”曾经在首都华盛顿特区担任律师的罗伯茨既为暴力-执法的受害人辩护过,也为被控暴力-执法的警察辩护过,并都取得过成功;也就是她在4月8日当天早上叫工会律师到警察局中与两位球员见面。“这听上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案,但也正好显示出他们的不自信。知道手上的牌不好,才会想认输输一半。”

    斯派罗与塞福洛沙一次又一次地讨论接受与否的得失,但塞福洛沙愈发明白,接受协议就是认罪,就会留下永远抹不去的痕迹。认罪就代表着认命,代表着默许了警察的行为,默许了这次逮捕,这也将会让自己的民事控告无从说起。认罪就代表着无法证明心中的事实,代表着接受自己的腿伤是咎由自取。这一刻,塞福洛沙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如果自己没有受伤,那自己就会像安蒂奇一样,不会受到起诉。就在这时,电视上面的一则新闻打断了斯派罗和塞福洛沙的对话。就在法院开庭的当天早上,一名纽约白人警察制服并铐住了一名非裔路人,声称怀疑他是一名在逃嫌犯。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嫌犯,而是退役的网球运动员詹姆斯-布雷克。

    除去律师和妻子外,塞福洛沙还咨询过亲友的意见。他的母亲克莉丝汀-塞福洛沙是一名画家,她来自日内瓦湖(lake geneva)北岸的一处古老而迷人的村落,许多代人都在这个村庄里度过一生。他的父亲帕特里克-塞福洛沙在南非普利托利亚(pretoria)城外的曼美罗蒂镇(mamelodi)长大,这里曾是种族隔离时代著名的贫困黑人聚居地。帕特里克在成长的路上选择了音乐,最终与维珍国际签约,成为了非洲流行乐队马洛诗人(malopoets)的主唱兼萨克斯,并在欧洲和美洲各地(包括纽约)巡演。他留着狮鬓般的长发,音乐中政治立场也一样鲜明,充满着反抗和不羁。他们在曼哈顿巴西之声(sob)乐厅的表演受到了关注,《纽约时报》对其中一首大部分用塞索托语演唱的歌曲特别点评,认为歌曲是“为在种族隔离和迁徙政策毁掉的家庭祈祷,为反抗的力量呐喊。”

    在家乡,警察常常来找帕特里克的麻烦,监禁,殴打。他已经记不清楚自己被逮捕过多少次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30多年了。有时我会突然怀疑,那些都是真实的回忆吗?是的,毋庸置疑。那不是最好的时代,但却是无法逃离的时代。有时候麻烦就这样找上门来,你没有选择,只能面对,想方设法地避免逮捕,小心翼翼躲过一切有可能带来麻烦的事情。”就在某个深夜,乐队中的一名搭档被谋杀,凶手应该是支持政府的狂热分子。

    帕特里克与克莉丝汀的首次见面在约翰内斯堡的一次演出之后。当时克莉丝汀追随她的前夫搬到了南非,但不久就离婚,并与帕特里克在一起。“我那时候还不算是积极分子,”她说道,“但遇见萨博他爹之后,我变了。”她的名字登上了反-动派非洲人国民-大会(非国大)的嫌疑名单。她曾被捕入狱,也在半夜收到过恐吓电话。由于种族隔离的政策,白人甚至不被允许进入黑人城镇,她只好偷偷潜入曼美罗蒂与帕特里克见面。当她怀上了萨博的哥哥夸摩索(kgomotso)后,由于政府对跨种族婚姻的严令禁止,两人只好在1983年逃离南非,以躲避政府的强制流产和帕特里克可能面临的十年监禁。

    “我逃跑了,”帕特里克说,“为了我的孩子,我逃跑了。但现在,我看着萨博遇到了一样的事情……”他的声音变得越来越细微。在全美各地曝出非裔因执法暴力致死的新闻以及相关的抗议活动时——加尔纳、布朗、塔米尔-莱斯(tamir rice)、沃尔特-斯科特(walter scott)、弗雷迪-格雷——帕特里克一直都在关注。听说四月发生在萨博身上的事情时,帕特里克的第一反应是安心。“我很庆幸,”他说,“因为他还活着,只是伤了腿。”

    一家人都对塞福洛沙表达了支持。哥哥夸摩索鼓动他进行抗争,妻子也一样,她说:“也许你能逃过一劫,但许许多多含冤的人没有你这样的资源,没有足够好的律师,他们在国家机器的重压下不堪一击。”母亲表示了担忧:站在强大体制的对立面是十分凶险的。在一次单独会面中,布登霍尔泽也表示了对抗争的支持。父亲帕特里克这么说道:“不为别的,只为你的清白。”塞福洛沙谈到了他自己的看法:“我认为,这件事情很不公平,没有办法忘怀。我当时的想法是:‘这不仅仅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我最终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但很多人连机会都没有。’”

    当斯派罗把拒绝妥协的决定告知地区检察院官员后,对方讨价还价,把社区义务劳动也划掉了。但这远远不够,塞福洛沙已经笃定了:要么撤诉,要么无罪辩护。

    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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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辩护

    “他不认为自己应该与别人遵守同样的规则。他是一名nba的职业篮球运动员,他可以为所欲为。在座的诸位将会明白,在四月八日当天,被告人的言行证明了他目空一切,自认高人一等。正因为他高人一等,所以他可以不用遵守一样的法律法规。”负责此案的两名助理地区检察官之一,杰西-马修斯(jesse matthews)在十月六日(也就是开庭第二日)的开场白中说道。

    在塞福洛沙拒绝妥协之后,政府似乎憋足了气要把他拉下马。根据匿名人士提供的内部消息,甚至有正负责谋杀案的调查官被分配到此案的调查小组。在开庭第一天的一开始,其中一名检察官向法官提出了“帕克警告”(parker warning)——这代表检察官认为被告人有逃跑的风险。

    “呃,不必了。”法官的回答很简单。

    两位检察官还尝试当庭加入第四项罪名——二级骚扰警务人员,由于此罪名并不在最初的警察报告中,法官拒绝了这项提议。

    陪审团的遴选过程也比较有意思。在25名候选人中,只有三名黑人。期间,两位检察官提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如果本案中的所有控方证人都是警官,你们还能够保证公平公正吗?

    第一位证人,28岁的约翰-保罗-吉阿科纳(john paul giacona)来自纽约的史泰登岛,他拥有圣约翰大学的史泰登校区的市场营销学士学位,已经在纽约市的警察部门工作了三年三个月了。编号9996的他是第十分局“卡巴莱”小分队的一员,这个分队管理着这片充满着高档娱乐场所的地区的酒吧和夜店,橡木会只是其中一家,类似的场所还有大道馆(avenue)、射灯馆(marquee)、梦中会(dream)、翰林院(phd)、速八(no. 8)、陶陶居(tao)等等。卡巴莱小分队的职责在于维持现场的秩序,最常碰见的就是出口不逊的醉汉。一名退役分队警官说:“时间一长,脸皮就厚了,这是你不得不面对的东西,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日常了。

    四月八日凌晨,吉阿科纳是赶往现场的几十名警官之一。当时,一名男子躺在血泊中,身上还不住地冒着血——那是前尼克斯球员克里斯-科普兰,他现在在步行者队打球。旁边有两名受伤的女子,他们是在奋力制止歹徒的途中被划到的。一种警察拔枪指着歹徒,但此人面不改色还攥着匕首不放。这时,科普兰的司机站了出来,一把熊抱就把歹徒制服。匕首落在地上,地面满是鲜血。当时的情况危急,对科普兰最初判断是“很可能没救了”。现场的警长要求立刻封锁现场附近的两家店,分别是橡木会和彻夜开放的菜薊披萨小店(artichoke pizza)。现在清场,全部撤离!根据吉阿科纳的说法,大部分人都“非常配合”,除了两名身长九尺的成年男子。他说,他“礼貌地”指示他们离去,但他们选择继续跟女孩子聊天。他不得不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接近两人,这时其中一人说,“都是因为你是个侏儒,要是我是你,我也急眼。”吉阿科纳身高五尺七寸(约1.70米),体重160磅(约72公斤),他只是在完成一项工作。“我们只是想让他离开那里。”

    第二位证人是同样28岁的丹尼尔-邓格沃特(daniel dongvort),他来自长岛的史密斯镇(smithtown),拥有帝国学院(empire state college)的副学士学位。他曾是医疗急救队的一员,至今已加入警队四年,标号3129。他同样因捅人事件赶到现场,在现场为受害人科普兰提供了第一时间的简易包扎,并把伤者抬上了救护车,最终科普兰也平安生还。根据邓格沃特的说法,被告人言行不逊:“他一次又一次地喊他侏儒[译注9]。”在受到“多名警官的多次警告”后,塞福洛沙和安蒂奇仍然拒绝离开现场。邓格沃特自己为被告人打开了车门,并指示其赶快上车回家,但那时“另一名不明身份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尝试着把此人带离现场,与此同时,他的余光看到被告人与警官卷入了某种混乱的纠纷之中。这时,他跑过去帮忙了

    [译注9]:原文为midget,意为侏儒、矮子,在平常语境中具有强烈的贬义。

    第三位证人同样也是28岁,理查德-卡斯特(richard caster)来自罗克韦尔中心(rockville center),他曾是交通安全管理局的雇员,在拉瓜迪亚机场(laguardia airport)任职。编号17276的他成为警察已三年,有着cw-珀斯特长岛大学(c.w. post long island university)的美国历史学位。他第一次注意到被告人,是在后者没有听从吉阿科纳警官的指令时,“当时所有其他人都服从了指令”。后来,在17街和十大道的交口,卡斯特看见被告人快速向邓格沃特警官奔袭,“动作具有攻击性”。他行动了,他在被告人与邓格沃特警官接触之前卡住了被告人的右臂,“阻止”了被告人。他向被告人声明他已被逮捕,并要求他把双手放到身后,但被告人拒绝了,他反抗了,他“绷紧了双臂”。当然,塞福洛沙个子很大,身高六尺七寸(约2.01米),体重足有230磅(约104公斤)。这时,邓格沃特警官前来帮忙,还有其他几名警官也一同上前。吉阿科纳也在列,只见他用娴熟的一记扫堂腿把塞福洛沙扫倒在地,并铐上手铐。卡斯特认为,那记扫堂腿属于“逮捕中的正当动作”。

    此次案件中相关的五名警官——吉阿科纳、邓格沃特和卡斯特,还有迈克尔-奥沙利文(michael o’sullivan)和乔丹-罗西(jordan rossi)——在接受警察系统内部的调查,没有接受笔者的采访。后来,吉阿科纳和卡斯特被裁定为滥用职权,吉阿科纳失去了15天带薪休假,卡斯特被要求接受单独训练。相关律师、地区检察院、以及几名警官所属的工会“友善的巡逻兵”皆拒绝对此案发表看法。以上的描述均根据当事人的当庭证词和声明编录而成。

    “你在哪里长大?”在问询一开始,检察官马修斯对卡斯特这样问道。

    “长岛,纽约,与父母一起。”卡斯特说,随后在没有受到指示的情况下加了一句,“我父亲是黑人,母亲是白人。”

    他67岁的父亲理查德-c-卡斯特在阿拉巴马州莫贝尔镇(mobile)长大,在密西西比州著名的全非裔大学杰克逊州立大学(jackson state)获得了橄榄球奖学金,他曾在喷射机队、油人队、圣徒队、红皮队效力,作为近端锋曾三次进入nfl的全明星职业碗。1970年五月,警察在杰克逊州立面对示威学生开枪,导致两死12伤。“是这样的,”在电话里,儿子理查德简短地说,“我从小在南方长大,21岁才第一次来到这边,我当时有些头脑发热了。”除此,他不愿再多说。

    在交叉问询环节中,斯派罗对吉阿科纳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警官,请你指出你首次发现我的客户是黑人这一事实的具体时刻。”

    “反对,法官大人。”

    “反对有效。”

    自那开始,斯派罗开始一步一步地质疑吉阿科纳以及其他警官对当时情景的记忆。他成功让吉阿科纳承认自己不确定总共向塞福洛沙提出离开指示的次数,而在原本的警察报告中,这个数字是清晰的六次,这等于推翻了原本的这条证据。律师的质疑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就是警察故意在证词中提高其对被告人发出指令的次数,以此左右陪审团的判断。另外,斯派罗成功地让警官承认,在塞福洛沙被捕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犯罪现场逗留,这也是现场监控录像所能证实的。“你应该看过这一段视频吧?当时,你经过身旁的白人,径直走向塞福洛沙先生。”斯派罗又成功让吉阿科纳同意了这个镜头的真实性。

    “当时是不是有许多人离得比塞福洛沙先生要更近?”

    “是的,的确是。”

    斯派罗通过警察部门的线人得到了内部文件,文件显示几名警官本想为安蒂奇套上尝试拳击邓格沃特的罪名,但监控录像明显不支持这一点。斯派罗提到,在网上流传的视频中可以听到很多讲话的声音,但没有“把手放到身后”和“你被逮捕了”的声音,这是几位警官强调他们曾反复说过的话。斯派罗也让卡斯特承认,塞福洛沙的确有可能只是想给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一点钱,那个动作也不一定就是对邓格沃特的攻击行为。紧接着,斯派罗把流浪汉带上了法庭。

    开庭第三天,流浪汉嚼着口香糖走上了证人席,他戴着大号的针织帽,身穿牛仔背心和松垮垮的黑牛仔裤。他叫阿莫斯-坎迪(amos canty),看起来40多到50多岁,他说,他为橡木会的保安“工作”,做些拉隔离带、叫出租之类的事情。他承认,他会向夜店的贵宾讨要钱财,这其中也包括当晚在十字路口的塞福洛沙。他说,塞福洛沙想要掏钱给他,但被几名警察拦住了,并把塞福洛沙按在地上。斯派罗的调查员是前纽约警探赫尔曼-韦斯伯格(herman weisberg),他说坎迪当天差点没上庭,在法庭里看见第十分局的警察就让他吓个半死。在交叉问询环节中,助理检察官弗兰切斯卡-巴托洛美(francesca bartolomey)想尽一切办法推翻他的证词。

    “你是否因今天上庭作证而获得报酬?”

    “啥?”

    “你今天出庭作证会不会拿到钱?”

    “屁话。本来该有钱拿吗?”

    “你的名字是不是雷纳德-多布森(renard dobson)?”

    “不是,那是我的艺名。我有一个外国的身份证,是的。哎不对吧,我在受审吗?”

    “你的名字是不是沃尔特-乔丹(walter jordan)?”

    “别问我是谁,请让我安静地作证。”

    在直接问询环节,他说母亲给他起了一个平常用的昵称。

    “别人都管你叫什么?”

    “特鲁(true)。”

    "

    裁决

    随着阿莱克斯-斯派罗的一声“辩方传唤塞福洛沙”,他在被告席上起立,挤进证人席弓着背坐下。塞福洛沙的证词言简意骇。(“你是否曾违抗命令回身向夜店走?”“没有。”“你是否曾说,‘我不去,我拒绝。’”“没有。”“你是否有蓄意干扰100英尺外的犯罪现场?”“反对。”“反对无效。”“没有。”)在检察官巴托洛美主导的交叉问询程序中,塞福洛沙也表现得十分冷静。一开始,检察官似乎在暗示两人在寻求春宵,这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随后她详细盘问了关于流浪汉的片段。问询时间越来越长,陪审团出现了不耐烦的景象,唯一一名黑人陪审员甚至开始端详自己的指甲。

    检察官的问题开始出现重复,现在连法官都受不了了,甚至开始替辩方挡掉已经回答过的问题。

    随后,布登霍尔泽作为最后一名证人出场,教练赞扬了塞福洛沙的品格。此时,控方放出秘密武器,再次传召卡斯特警官和邓格沃特警官。两人对上庭作证的流浪汉开始了攻击:他们承认自己认识艺名为特鲁的证人,但两位警官坚称特鲁“绝对不是”当晚出现在现场的流浪汉。两人目的明确,就是要证明流浪汉的证词完全是辩方的捏造。

    十月八日礼拜四下午四点,陪审团讨论开始,仅仅15分钟后,一名法院官员出现。已经有结果了?还没,只是陪审团提出要观看闭路电视和网上流传的视频片段。在当晚回家休息后,陪审团在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又开始了探讨。在法庭等待的塞福洛沙紧张得难以呼吸,时间过得越久,他就越担心。

    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然后二十分钟。斯派罗坐在辩方席位上,身旁的塞福洛沙焦躁不安,他把头深埋在双手间,反复搓揉着太阳穴,站起来,又坐下来。他时而盯着头顶泛黄的天花板,时而漫无目的地扫视着法庭上的一切,残破的书柜上厚叠的卷宗,旁边是严肃得无趣的官员,这幅景象出现在明斯克城郊也毫无违和感。塞福洛沙感觉自己跌进了卡夫卡的世界,成了小说里的角色,在阴险而诡异的法律系统中慌不择路。“地区检察官认为我目中无人?”他说,“你完全不了解我,又凭什么批评攻击我?为什么不能根据证据讲话?这才是你的职责所在啊。我那时觉得这水真是越来越深了,我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太疯狂了,简直不可理喻。”斯派罗仍然在和法官争论相关法律法规的细则,这时,法院官员走进来递给法官一个信封。法官随意地把信封接过,继续饶有兴致地和斯派罗高谈阔论。所有人的心都悬着,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恶作剧般地讨论,塞福洛沙又把头陷进双手之间。

    “全体起立。”陪审团入场,衣装革履,仪容端庄。

    “你们是否达成一致判决了?”

    三项罪名依次被朗读,在每一条罪名之后,队伍前列的女人分别说出,“无罪。”

    "

    伤疤

    裁决后三周的十月27日,塞福洛沙自事发当晚之后首次上场比赛。他的腿还隐隐作痛,手术后的跟腱感觉很紧。赛前赛间,他需要借助一件长得像警棍一样的器械进行复杂的拉伸锻炼。不过,他表现还是很出色,篮板和命中率都是生涯新高。毫无疑问,塞福洛沙是老鹰队向总冠军前进的重要一步,也许他会成为总冠军球队的一员。

    当然,塞福洛沙从未成为全明星的一员,他仍然是一名板凳球员。在那晚之后,他开始担心,这会不会成为他人生的注脚。十月末,他告诉espn的汉娜-斯多姆(hannah storm),他准备指控纽约市政府、纽约警察局和警官,并要求五千万的赔偿。因为即使他已被判决无罪,但经过媒体的反复渲染,他已经与这件事永远相连。在“黑人也是人”活动爆发的同年,与纽约警察产生了纠纷,这在长期看来会彻底盖过他的篮球生涯,这会永远是别人对他的印象。他赢得了名声,尤其是如果最终国会通过执法暴力的相关法案就更是如此。就这样,塞福洛沙成为了美国民-权运动的一个标志——一如他父亲的音乐,一如他父母在非洲大陆的根。虽然他拒绝协议、坚持应诉的决定确实有一定政治因素,但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这样的标杆。事实上,他甚至都不是美国人,他只不过想清洗冤情。

    现在,球迷见到他时,会时常提起这件事,这偶尔也会让他困扰。在11月初的一个下午,笔者与他一同从训练馆开回他家。在路上,塞福洛沙偶然说道,在赛季初的一场比赛里,有一位球迷冲着他的方向大喊:“干死警察!”这让他不太舒服。但说完这件事他就后悔了,他并不太愿意向全世界公布所有细节。

    不久前,塞福洛沙的母亲克莉丝汀在一次通话中提到,比萨博悲惨的故事要多得多:“我不希望他成为英雄。枪打出头鸟,尤其是在这种事情里。我真的很为他而担惊受怕。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做到了他该做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除此之外,我只希望他能忘记过去,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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