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山日报

栏目：文棚

一幅旧年画(散文)

触景生情，还是睹物思人，或其他，不知晓。

每每看到那幅布满灰尘，陈旧褪色，斑斑驳驳，约有二十多年了的年画，仿佛过电影般再一次目睹到我自己，感慨万端。人生滋味，酸甜愁苦，一起涌来，恍似一泓春泉，又像一瓶旧年老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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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是1991年秋的事情。不知老天爷开恩，还是祖人有眼，一个普通教书匠（祖辈都有教书人），无丝毫社会关系与背景，竟被提升为所在乡镇中心完小的负责人，与联校长、中学校长平等级。大概凭多年的教学实绩（自认为）吧！在众人眼里，那是难得的一块“肥缺”，许多人求之不得，梦寐以求之事。但我，却不愿意（不肯胜任），如同一头古怪离奇的犟牛，架上犁担都不愿意。上任之前，上级主管部门正、负领导，三次登门劝说，苦口婆心做动员工作，磨破嘴皮，我总一味强调无能力。最后领导无可奈何，竟然不得不说到，那是我们没有眼力。话已讲到无退路处，于是，我才勉强承诺下来，干上三年，以后不管效果如何，都自动“下台”。我，真乃天下稀有的一个怪人，根本不愿做奉上、捧下的这种“差使”。然而，周围却有人极力嫉妒，甚至东奔西跑，找关系、托熟人，竭力要谋求这样的一个职务呢！

记得清朝诗人、书画三绝的郑板桥有诗云：“名利竟如何，岁月蹉跎，几番风雨几情和，愁水愁风愁不尽，总是南柯。”

事后，一干三年，和老师们一起，抓学校与教学管理，促教学质量以及教师福利待遇，三管齐下，成绩可观。连续三年，教学工作、教学管理，都被乡镇、区、县列为先进单位。1993年时，学校被评为区先进，我却被排斥在外，个人却不是。诚然，我能理解。以前，学校一直不能解决喂养生猪，老师吃肉困扰许多年的问题。我到校之后，励精图治，想尽诸多办法，并且立即着手解决了。每一年的年终都有肉分享，因此，达到自力更生。老师们均有好评。

可是，干了三年。学校在全区（当时教育部门以区为基本单位）占教育、教学的前三分之一的先进单位，而我没有份儿。你说怪不！事后，领导派人跟我送来不是奖品的“奖品”（记得很清晰，一把雨伞和一个手提袋，当时时兴）。不知到底是慰劳品，还是将错补错呢！不得而知。

我谢谢了。一笑了之。

我明白，一个生来就缺乏媚骨，不会阿谀奉承之人，怎会讨到好处呢？历史上有很多的忠臣义士，他们都曾经能得到好处与回报吗？

庄子云：“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另一哲人也说曾过：“你的心态就是你的主人。”

1994年春节，一领导与一群老师跟我送来一幅荷南印象派画家梵高的人物油画年历，作为新年之礼。大概又是对我三年的一份馈赠，给我最后的送别之礼（因为已到本期末，我就到期下岗了）。

那年秋天，我辞别了许多人热衷，垂涎，不遗余力奋斗的岗位，让位于贤，又成了单纯的教书匠。当时，有领导要我写下一份辞职书，遭到婉拒。因有言在先，再说，上任前，不曾写有申请。我，成了昙花一现的人物。当然，我不是君子，非高雅之人，乃平头百姓一个。

正如一位名人所言：有的人做人可以，做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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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清二楚，自己能有几斤几两呢？何况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着自己的命运。

大名鼎鼎的钱钟书老先生说过：“围城外的人想进来，围城里的人想出去，进进去去的人很多，但为什么进去了就是一种幸福，出来就成为一种悲哀，其实没有围城羁绊，可能对于各自都是一种解脱。”

人生有尽，做人有度。谁又能做得到呢？

我遭到很多人的白眼与冷遇。亲弟弟怨骂我，人很蠢笨，什么好处（既没涨薪，又没提级）都没捞到？亲友冷眼，同事轻蔑……

我，却九牛不悔，心中坦然！

根深不怕树摇动，树正何愁月影斜！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庄子。知北游》）

记得一上任，新开的茅坑三天香，捧场者多多，“校长”的称呼不绝，甜甜的，蜜蜜的，有的还有几乎肉麻似的，毛骨悚然，讨好之极。该然，我这人，根本并未冲昏头脑，陶醉其中，而是立场较稳，头脑清晰。联校（当时最基层主管）领导也又给予封官委职，什么工会副主任、片校长……一系列爵位，云里雾里，接踵而至。甚至逢年过节，跑上逢下；教师们登门拜年、送礼，你须得应付招待，热捧之极。

一向爱冷处理，为人文静，只知一味埋头做事之人，我，简直成为一种天大的困扰。

德国的被称为“悲观主义哲学家”的叔本华说过：“人本质上是可怕和野蛮的兽类，只要一有机会他的本性就会暴露出来。”

俗话说，登天难，求人更难；黄连苦，无钱更难；江湖险，人心更险；春冰薄，人情更薄。

学校，也亦非世外桃源啊！

我真正懂得，有的人，在你有权有势的时候，围着你团团转，在你离职了，或无权无势了，他却躲得远远的。你读他时，千万要理解他，因为它过去是为了某种需要而赞美你。现在，你没有那种功力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为你吟唱什么赞美诗歌了。在此，你就需要静下心来，先想一下自己过去是否太轻信别人呢？

多么深刻的一种人生哲学呀！

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宜。

有人说，快乐是春天的鲜花，夏天的绿荫，秋天的野果，冬天的漫天飞雪。

让我真切明白到，江湖子弟，拿得起来放得下去。身边人很重要。一根稻草，扔在街上就是垃圾，捆上白菜就是白菜价，捆上大闸蟹就是大闸蟹的价钱。

这，岂不是如此的道理吗？

友不贵多，得一人可胜百人；友不论长，得一日可喻千古；友不择时，得一缘可益一生。

管仲云：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古今中外，正反事例层出不穷。竹因节而雅，人因品而优。清如秋草，廉如梅花啊！

无论你为官、为民，都要做到有道德、有良知、有信仰、有理想，乃才是做人之根本。

佛说：“一切唯心造。”即人心里想什么，就会看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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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哲人说：“身体站在高处，眼睛可以望得更远；灵魂站在高处，心面对世俗可以超然。”

在《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有一首著名的诗句：“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庸者自安安，耻者定碌碌。南阳有隐者，高眠卧不足。”

曾记得戏剧《徐九经升官记》中亦云：“当官难，难当官，我劝世人莫做官；当官要做管官的官，莫做官管的官。”

年画如人。

时时鞭策我，做一个真正的人。既没有创伤，也没有隐痛，更没有丝丝遗憾。我，知足！我，快乐！无怨无悔，惬意自在。

古人云：哪个人前不被人说，哪个人前不说人呢！

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曾教诲我们：“不圆满才是人生，遗憾太多的人生，又将是酸涩的人生、痛苦的人生、悔恨的人生、遗憾的人生。”

平安是福！平淡是乐！

作者简介：湖南桃源人。教师。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散文家协会、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等。有小说、散文等发表，出版散文集《映山红开放的日子》、《有一种事业叫人生》、《木棉花开》等；作品见诸《中国散文家》、《安徽文学》、《散文选刊》、《散文百家》、《山东文学》、《东方散文》、《天津日报》，被《中国散文大系》、《当代散文精选》、《中国散文百篇精选》、《中国散文家代表作品集》、《中国散文诗歌作家精选》、《中国当代散文大观》、《华夏散文选萃》、《中国散文诗歌精选集》等收录；获中国散文特等奖、当代散文奖、散文精英奖、散文百家“千字文奖”、徐霞客游记文学奖、陶渊明杯散文奖、神州散文精英奖等数十次（项）。为《散文百家》特约撰稿人和为山东文学艺术研究院、《中华文学》《东方散文》等杂志社签约作家；本人小传与事迹入编《中国散文家大辞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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