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片”这一题材，起源于20世纪初的好莱坞。因为影片经常以美国西部作为故事背景，故而被命名为“西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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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年代，内地影坛的第5代导演们，开始陆续走上大银幕，施展拳脚、展露才华。

在这批导演之中，不少人都经历过“上山下乡”的岁月，所以他们对中国的大西北风光，有着独特的情愫。

随着《黄土地》、《盗马贼》、《猎场札撒》、《我们是世界》等作品的诞生，以中国西部为背景的电影作品，开始成为一个时期的电影创作主流。

中国电影也在此时，迎来了自己的“西部片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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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90年代后，“中国西部片”的发展进入了巅峰期。

《双旗镇刀客》、《五魁》、《日光峡谷》、《悲情布鲁克》、《东归英雄传》、《红河谷》、《黑骏马》等经典作品，也都出现在了此时的内地大银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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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末，内地电影市场迎来了一次商业化变革。随着《有话好好说》、《甲方乙方》等作品的诞生，“都市喜剧”开始成为内地导演们的创作新方向。

而“中国西部片”的题材也逐渐走向暗淡，鲜有佳作诞生。

2003年的《天地英雄》之后，能给观众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中国西部片”，可能也就陆川导演的《可可西里》和宁浩导演的《无人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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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藏族导演万玛才旦拍摄了一部风格另类的“复仇电影”——《撞死了一只羊》。这部作品的诞生，让尘封多时的“中国西部片”，再度焕发了荣光。

本期，我们就来聊一聊万玛才旦导演的这部《撞死了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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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如梦似幻的“复仇之路”

康巴藏人有个传统，那就是有仇必报。如果有仇不报，那将会成为康巴汉子的一种耻辱。

这部《撞死了一只羊》，正是围绕一位康巴汉子展开的复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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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一开始，一个外形壮硕但内心呆萌的康巴汉子，开着自己的大卡车，行驶在可可西里的无人区。

康巴汉子打开了车上的车载音响，里面播放着一首《我的太阳》，汉子也跟着音响里的节奏，哼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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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窗外，一声长啸划破苍空，康巴汉子探头向车窗外看去，发现一只雄鹰正在一边飞翔一边鸣叫。

正当他观望雄鹰之际，卡车突然一阵颠簸，汉子急忙刹车查看，结果发现自己撞死了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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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汉子的内心十分虔诚，为了救赎自己的罪孽，他决定将这只羊带到寺庙，让大和尚为它念经超度。

康巴汉子带上羊继续赶路。行进中，康巴汉子看到了一个身形消瘦的藏民，在前方踽踽独行。于是，康巴汉子停下了车，想要载这名藏民一程。

一番询问，康巴汉子发现，藏民要去“萨那”，刚好顺路，于是便让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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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藏民虽然身形消瘦，但气质冷峻、眼神犀利。藏民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这多少让车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呆萌的康巴汉子主动向藏民搭话，询问他是否抽烟。

藏民冷冷的回答：“不抽”。

康巴汉子讲起了自己意外撞死了一只羊的晦气事儿，可是一旁的藏民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雕像一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为了打破尴尬，呆萌的康巴汉子决定，给这个藏民唱一首歌。于是，他唱起了《我的太阳》。结果，不仅跑调，还破了音。

唱完之后，康巴汉子还不忘让藏民对自己的歌声进行评价。藏民很直接地表示：不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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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巴汉子询问藏民，去“萨那”干什么？

藏民有意回避这个问题，于是一言不发。好奇的康巴汉子一直追问，藏民表示，自己要去杀一个人。

汉子以为藏民在开玩笑，可是看到对方一脸冷峻的表情，汉子也相信了这句话。结果，车上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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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康巴汉子面露惧色，藏民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藏民叫做金巴，他的父亲在十几年前被人害死。有仇必报是康巴藏民的传统，金巴追查凶手多年，这次去“萨那”，就是要为父报仇。

天色逐渐暗淡，黄昏时分，金巴和康巴汉子来到了“萨那”。下车时，金巴询问汉子的姓名。

康巴汉子表示，自己也叫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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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者”金巴下车后，“司机”金巴继续前进，赶往目的地。

“司机”金巴要去给一位老板送货，到达目的地之后，老板卸下了车上的货物，并支付了金巴酬劳。

离开时，老板询问金巴，为什么总是带着墨镜。金巴笑了笑，没有给予准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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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送货任务之后，金巴开始寻找寺庙，超度这只羊的亡灵。

途中，金巴路过了一个羊肉摊，询问老板羊肉的价格，以及买一整只羊的价格。老板一番计算之后表示，打完折500 。

问完价之后，金巴开车继续寻找寺庙。在一座寺庙里，金巴找到了一个老和尚，并为这只羊进行了诵经超度。

超度完成之后，金巴给寺庙布施了500块钱，这刚好是一只整羊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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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超度，金巴将羊带到了天葬台。完成了所有的仪式之后，金巴也放下了心中的负罪感。

返程的途中，金巴对之前遇到的“复仇者”金巴念念不忘。车子行驶到“萨那”时，金巴也不禁调转了车头，想要去“萨那”看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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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萨那”之后，金巴走入了一家“康巴茶馆”，并遇到了一位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点了几个菜、几瓶酒之后，金巴向老板娘打听，之前是否来过一个身形消瘦的藏民。而老板娘则询问金巴，为什么总是带着一副墨镜。

对于老板娘的提问，金巴笑而不语。看到金巴不肯回答，老板娘只好自顾自地讲起一天前发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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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复仇者”金巴确实来到了这家茶馆，他来了之后点了几瓶酒，还打听了一个叫做“玛扎”的人。

在萨那，只有杂货铺的老板叫玛扎，老板娘向“复仇者”金巴讲述了玛扎的情况，结果“复仇者”金巴听完情况，满含热泪离开了茶馆，之后就不知去向了。

听了老板娘的讲述之后，“司机”金巴来到了“玛扎杂货铺”，想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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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金巴向玛扎询问情况。玛扎表示，当天自己的老婆、儿子也都在家，确实来过一个身形消瘦的藏民。

这个藏民很奇怪，他喝了一碗茶之后，一边哭泣一边说自己找错人了，然后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玛扎也不知道。

听了玛扎的讲述之后，“司机”金巴也离开了“萨那”。

路上，一只飞过的雄鹰再度吸引了金巴的目光。随着金巴向外观望，车子再次出现了颠簸。不过，这一次车子并没有撞到羊，而是轮胎抛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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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巴从车上拿出工具和备胎，将抛锚的轮胎换了下来。一番修理之后，疲倦的金巴躺在路边睡着了。

睡梦中，“司机”金巴看到自己穿着“复仇者”金巴的衣服，冲入了杂货铺，一刀干掉了玛扎。

解决了玛扎之后，金巴梦到自己来到了天葬台。原本该展翅飞翔的秃鹰，都落在地上，而天空中飞翔的是一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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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巴从梦中醒来，再度驱车前进。在车上，金巴再度打开了音响，里面的歌曲依旧是《我的太阳》。

伴随着歌声，“司机”金巴摘掉了自己的墨镜。此刻，金巴原本圆润的脸庞，变得两腮消瘦，而他的眼神，也和之前的“复仇者”金巴一样，冷峻凌厉。

在这一刻，“复仇者”金巴与“司机”金巴，似乎变成了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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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最后，导演打出了一段字幕：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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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构思奇妙的西部故事?

这部《撞死了一只羊》全长87分钟。前60分钟的故事，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但后二十多分钟的结尾，却成了电影的神来之笔，让整部电影变得魅力十足。

要理解《撞死了一只羊》的故事，片尾的字幕无疑是一个关键。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这句话简单理解就是：将一个故事讲述给别人，哪怕故事再精彩，别人听了一次之后，很快就会遗忘。如果让别人参与到故事之中，那么这个故事会成为每一个参与者的作品，让所有参与者一直铭记。

电影是造梦的艺术，万玛才旦导演创作这部《撞死了一只羊》，无疑就是为了让观众们参与到电影之中，对电影故事进行不同的解读，塑造各自不同的梦境。

下面，笔者就根据自己的理解，对这部《撞死了一只羊》进行解读、分析，讲一讲我眼中的《撞死了一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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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认为，电影故事中的两位“金巴”，其实就是同一个人。

电影的故事脉络应该是这样：

卡车司机金巴，得知了杀父仇人的下落。这一次，他去送货的同时，打算顺路干掉仇人。

在路上，虔诚的金巴撞死了一只羊，负罪感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阵痛苦。此时，金巴不禁产生联想，如果自己“杀了人”，内心会不会更加痛苦。

一番联想之下，金巴心中的报仇想法，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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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车上，金巴听着《我的太阳》，继续驱车前进。

在太阳之下，任何物体都会有影子，人也不例外。此时，执着于报仇的“复仇者”金巴出现，而他正是金巴心中的影子。

在车上，两个金巴相处尴尬，这也表现了金巴内心，关于要不要报仇的思想困境。

“复仇者”金巴上车后，电影的镜头也非常奇妙。在镜头中，两个金巴都只露出了半张脸，这似乎也暗示着——两个金巴只有合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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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思想斗争之后，金巴决定先处理羊的问题，之后再去想“报仇”的问题。

随着金巴打定主意，“复仇者”金巴也下了车，消失在了镜头之中。之后的电影镜头里，“司机”金巴再度成为故事的中心。

金巴解决了羊的问题之后，开车来到“康巴茶馆”打探消息。此时，电影再度通过镜头，暗示了两个金巴是同一个人。

两个金巴进入茶馆时，都坐在同一个位置上，茶馆里的茶客也都是同一批人。上年纪的老大爷，同样在讲述自己金刚杵的来历。

而老板娘看两位金巴的眼神，也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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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茶馆打听到了玛扎的消息之后，两位金巴都来到了杂货铺。

看到了玛扎的儿子之后，两位金巴一个情绪激动、一个神情怅然。

“复仇者”金巴不想让自己的悲惨遭遇，发生在玛扎儿子身上，所以选择了放弃报仇。但难掩的悲愤，还是让他情绪激动、满脸热泪。

而随着复仇想法的释然，“司机”金巴的内心，开始归于平静，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份怅然、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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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路上，“司机”金巴为了给自己的恩怨一个交代，在梦中来了一场“报仇雪恨”。

梦醒之后，金巴彻底释怀了自己的情感，而“复仇者”金巴也彻底从镜头中消失。

在车上，金巴再次听起了《我的太阳》。这一次的金巴，因为消除了内心的阴影，所以在内心世界的太阳之下，只有一个摘下眼镜的“司机”金巴，没有了“复仇者”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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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传统思想与现代生活的碰撞

《撞死了一只羊》原本是万玛才旦导演创作的一篇短篇小说。

2006年，万玛才旦导演看到了次仁罗布的短篇小说《杀手》，并产生了将这个故事拍摄成电影的想法。

但因为《杀手》的篇幅较短，所以万玛才旦将《杀手》的故事与自己的短篇小说《撞死了一只羊》进行结合，创作了这部电影《撞死了一只羊》的剧本。

这个剧本，获得了王家卫的认可。在2017年，王家卫担任监制、万玛才旦担任导演，正式开始对《撞死了一只羊》进行拍摄。而该片也在2018年正式上映。

虽然表面上，电影讲述了一个“复仇故事”，但《撞死了一只羊》的内在，却是对传统思想、现代生活的探讨与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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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复仇者”金巴恪守着“有仇必报”的传统，穿着流传已久的藏袍。他不关心新兴事物的发展，抽烟只抽鼻烟，对啤酒的品牌一无所知，可谓是一个典型的传统派代表。

而相对“复仇者”金巴，片中的“卡车司机”金巴无疑是现代生活的一个缩影。他穿着皮衣、牛仔裤，开着现代化的卡车，听着外国歌曲，能够熟练说出啤酒的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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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精神支撑之下的“复仇者”金巴，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敢于徒步行走在环境残酷的无人区，但却过着物质贫乏的生活，拥有着一副消瘦的身躯。

现代生活之下的“司机”金巴，虽然身体壮硕，但内心却极为敏感、脆弱，撞了一只羊，让他变得惴惴不安，似乎任何的生活变故，都会刺痛他脆弱、敏感的精神世界。

故事的最后，传统的“复仇者”与现代的“卡车司机”合二为一。身处现代社会的金巴，眼神中也流露出了一份坚韧、冷峻。

随着金巴精神世界的蜕变，人类发明的飞机，也超越了翱翔的雄鹰，飞翔在天空之中。

“传统文化思想”与“现代科技文明”的碰撞、结合，似乎也成为了这部《撞死一只羊》想要传达给我们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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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以上这些都是笔者的个人看法。

正如导演在片尾打出的字幕那样：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梦，也许你会遗忘它；如果我让你进入我的梦，那也会成为你的梦。

在不同的观众心中，《撞死了一只羊》有着不同的解读，展现着不同的故事脉络。那么，在你的理解之中，《撞死了一只羊》讲述的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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