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电影世界杂志 微信id：cinemaworld

在惠特·斯蒂尔曼那些调皮而令人感同身受的喜剧中，他一直在描绘年轻人们突然地闯入业已衰颓的成人世界时，那种缺乏身份认同的状态。而在斯蒂尔曼手下那些家教过严的天真少年们成长到那个阶段之前，《大市民》中的元媛舞会生活，或是《最后的迪斯科》中的夜总会和出版业交际圈就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光景。这种令人惊异的共鸣来自于这些角色的自我奋斗——以及斯蒂尔曼自己的。这位编剧兼导演自己想要追寻的世界已经几乎消逝殆尽了。上流社会休息室里的喋喋不休、高度的文学化——现在还有谁会去给这样一部上流人的喜剧投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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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市民》是惠特·斯蒂尔曼的导演处女作，本片对纽约大学生和社会新鲜人的小圈子生态有极生动细致的刻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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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迪斯科》讲述出浴迪斯科热潮末期的两个女人在俱乐部里寻找爱情的故事。

所以，和其它导演一样，他走向了类型化——但在这么做的同时他对自我保持了一种本真。甚至更好的是，他呈现出了崭新的技巧。《爱情与友谊》改编自《苏珊夫人》，一部简·奥斯汀未能完成的辛辣作品（影片标题来自另一部奥斯汀小说）。通过对情节构思和隽永妙语的仔细考量，斯蒂尔曼作为一个电影匠人终于能够自由挥洒：从没有一部他的电影像这一部一般，如此轻快、尖刻，令人捧腹大笑。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比起奥斯汀更像是伊迪丝·华顿（美国女作家，与简·奥斯汀同属“风俗小说家”）式的：一位机智、迷人的阴谋家（凯特·贝金赛尔饰），她在没有实际权力的情况下对自身所在体制的操控显得十分惊艳，甚至有种英雄气概。苏珊夫人的那些闪烁其词的谎言，被端庄的仪态所掩盖，就如斯蒂尔曼和奥斯汀时常表现的那样，高雅人士的虚伪总是佐以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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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奥斯汀（jane austen）1775.12.16—1817.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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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迪斯·华顿（edith wharton)1862.1.24—1937.8.11

但这部电影本身并不像莫谦特-伊沃里公司（著名搭档制片人伊斯玛·莫谦特和导演詹姆斯·伊沃里组成的电影公司）的电影那般有着英伦式的高雅端庄。斯蒂尔曼让汤姆·班尼特饰演一个傻瓜求婚者，时不时将影片变成了一部充满魅力的喜剧小品；而且在背景中，导演还把视角放在那些独具异色的仆人身上，调侃他们如老母鸡一样工作的精妙段子频频出现——他们总是在拖着主角的旅行箱和衣柜，从一座房子搬到另一座房子。贝金赛尔连珠炮似地说出奥斯汀的各种诗篇，而她的银幕搭档只能对她眨眨眼，好像等着寻求线上百科的帮助。《爱情与友谊》轻松而明快，总是充满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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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让汤姆·班尼特（右）饰演一个傻瓜求婚者，时不时将影片变成了一部充满魅力的喜剧小品。

斯蒂尔曼似乎决意拍摄你从未见过的场景。为此他舍弃了观看奥斯汀作品时最简单的愉悦：他跳过了求婚、婚礼，以及一切令人狂喜或屏息的关于求爱的戏剧场面。比起浪漫的爱情，这更像是一部关于争夺的影片，贝金赛尔饰演的苏珊，狡猾而风情万种，计划偷取世间最稀有的宝物：一种她能自由自在、全面掌控，甚至在情欲上得到满足的生活。她也希望她那还年纪尚轻的女儿弗雷德里卡（莫菲德·克拉克饰）得到这一切，她对害羞的女儿感到的是责任感而非那种父母出于本能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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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浪漫的爱情，这更像是一部关于争夺的影片。

为了达成目标，苏珊必须与 1790年代的各路乡绅作斗争，但别为她担心：在高耸的卷发之下，她是个具有“优雅的虚伪”特质的奇迹之人，正如她那首个英俊的猎物（泽维尔·塞缪尔饰）所评价的，她有着“全英格兰最纯熟的调情手法”。她将真实的自我隐藏在天衣无缝的措词和贝金赛尔自身的魅力之下，除了她和亲友短暂的独处之时。“我们这些有决定权的女人手握着所有王牌”，苏珊与她的闺蜜（科洛·塞维尼饰）说道，后者是个住在伦敦的美国女人，等待着她那富有的丈夫死去。丈夫角色的人选，是斯蒂尔曼关于所谓天作之合的婚姻之可怕的最佳玩笑：他由斯蒂芬·弗雷饰演（他最知名的角色当属奥斯卡·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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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苏珊夫人的首个英俊的猎物（右，泽维尔·塞缪尔饰）所评价的，她有着“全英格兰最纯熟的调情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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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的闺蜜（左，科洛·塞维尼饰）是个住在伦敦的美国女人，等待着她那富有的丈夫死去。

社会的约束，使得苏珊夫人的敌人们不得不在她当面撒谎的时候，端坐着，朝她微笑。她是如此迷人，使得他们在她虚伪的尊敬之下乐开了花。苏珊私下曾炫耀她非常享受“征服一个本来先入为主地”不喜欢她的人。斯蒂尔曼细致描摹了苏珊夫人具有诱惑力的、男女通吃的场景段落，以飨观众，让我们沉浸在她优雅的语言攻击和熟练的指桑骂槐之中。跟上她的节奏绝对是一个有回报的挑战；我们，和她的猎物们，都想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第二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甚至比第一次看的时候笑得更厉害了。其中最妙的是，与喜剧电影里那些可以追溯到芭芭拉·斯坦威克的女性阴谋家不同，苏珊夫人最后也没依附于某个男主角，以重振某种迂腐的自然法则。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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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芭拉·斯坦威克《双重赔偿》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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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珊夫人直到最后也没依附于某个男主角。